皇帝再次甦醒,又是在寢宮。
這昏暗而熟悉的環境,以及無法動彈的身體,讓他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恐懼。
他連忙轉動眼珠子死命朝外看。
立刻就看見了殿中還有其他人。
太子,皇后,以及數位重臣。
他才鬆了一口氣,突然聽見一邊傳來蕭致蕭太醫的聲音:“恕微臣學藝不精,此毒霸道難解,糾纏入骨,之前本已壓制下去,如今卻再次毒發,恐怕……恐怕是藥石罔效了!”
這一聲嘆息輕飄飄的,卻宛如重錘一記,擊在皇帝心口。
大臣們不清楚內情,聽到他的話都不由神色大變。
皇帝自是不信他的鬼話,咬牙死死瞪著這個曾經被自己用來對付太子,如今卻反過來咬了他一口的傢伙。
他怒目而視,蕭致卻不慌不忙,神情坦然,沒有半點心虛之意。
——反正一切都有太子殿下在身後擔待。他既說治不好,那無論是真是假,都代表著皇帝必然是“治不好”了。
周皇后哭天搶地地撲到了皇帝身上,把皇帝胸口壓的發悶,險些喘不過氣來。
她只是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向原不為,哀求道:“宣兒,你一定要救救你父皇!這毒一定能解的!宣兒,你答應母后……”
“母后這話……好似認定了兒臣也有蕭太醫這等出神入化的醫術似的。”原不為奇道,“兒臣的本領,母后還不清楚嗎?縱使有心,亦無能為力啊。”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
周皇后還想再說什麼,抬眼間卻撞進了青年那黑漆漆的雙瞳中,其中沒有浮於表面的遺憾與無奈,亦沒有多少歡喜與愉快,有的只是冷靜的審視。
彷彿一個局外之人,將她整個人從裡到外,都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皇后下意識咬住了唇,連即將落下的眼淚都不知不覺憋了回去,只用一種無比陌生的目光怔怔看著這個大兒子。
此時,以蘇丞相為首,寢殿中還有數位大臣候著。
他們能走到如今的位置,當然不是什麼傻瓜,這天家最尊貴的一家三口言行舉止如此古怪,自是讓他們看出了端倪。
原不為淡然站在原地,巍然不動迎接著來自四面八方打量與懷疑的目光。
他可以不著急,大臣們也可以不著急,但躺在榻上的皇帝卻不能不著急。
已經麻木的四肢百駭徹底失去了知覺,皇帝只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具木頭人身體裡,除了還能指揮眼珠子動一動,幾乎什麼也做不了。
漸漸的,他甚至感覺自己的意識都開始昏沉,像是要墜入無底深淵之中。
熟悉的寢宮,熟悉的麻痺感,熟悉的昏暗襲來……之前那一個月裡險些將他逼瘋的記憶再次浮現出來,只要一想到即將再次落入同樣的處境,皇帝的理智便迅速瓦解,只有求生的本能在叫囂。
“不,你能解!”
意識徘徊在死亡邊緣,皇帝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不管不顧,幾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這毒就是你下的,你怎麼會沒有解藥?朕都聽到了,此毒名為半日醉,是蕭太醫獨創,他怎麼會沒有解藥?!”
此話一出,可謂石破天驚。
周皇后一下子跌坐在榻上,臉上神情幾分驚惶幾分無措,卻沒有太過意外。
……似乎她潛意識中早有所料,只是此前一直在逃避,不願面對而已。
但眾位大臣卻不敢置信,紛紛順著皇帝直勾勾的目光看向了神色淡淡的太子殿下,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原不為好整以暇地撣了撣衣袖,目光一一掃過去,轉過一圈落在皇帝身上。
“看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