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傳來侍衛的行禮聲,徐柔嘉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看向門板。
皇上……周岐來了?
此地距離京城還有一日路程,周岐竟然連一日都等不及就要處置他們夫妻嗎?
罷了,結局已定,早點晚點又有什麼關係。
階下囚也要有階下囚的尊嚴,顧不得打雷與否,徐柔嘉迅速鑽出被窩,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站到了地上。船裡有個簡陋的梳妝檯,徐柔嘉沒時間細細打扮,隨手抓起梳子,簡單地將一頭烏髮用木簪定住。
雖無珠釵首飾,但也衣冠齊整,不至於失了顏面。
剛放下梳子,船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冷風冷雨呼嘯而入,緊跟著跨進來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一身墨色繡龍長袍,腳踏黑靴,只這打扮就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氣。
進了門,男人自然而然地抬首,目光徑直朝她射來。
視線相觸,徐柔嘉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新帝周岐,先帝第四子,徐柔嘉的四表哥。
明明是表兄妹,此時再見,面對周岐那張淡漠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那雙清冷的宛如冬日幽泉的黑眸,徐柔嘉竟然覺得特別陌生。
周岐鮮少進宮,徐柔嘉見他的次數還不如見謝晉的多。既然見得少,兩人之間便談不上什麼表兄妹的情分,徐柔嘉再怕,也做不來以表妹的身份與周岐攀交情,更不指望周岐會饒過她這個叛臣之婦。
男人還在看她,徐柔嘉率先移開視線,轉向窗外,努力做出無所畏懼的凜然之態。
曾經非貢品綢緞不穿的柔嘉郡主,美豔嫵媚令京城一眾閨秀少婦黯然失色的英國公世子夫人,此時只穿了一身灰撲撲的衫裙,頭戴木簪,乍一看就是個尋常鄉間少婦,但她杏眼雪膚,脖頸修長,纖腰柔弱,猶如鸞鳳落入塵埃,絕代芳華難掩。
周岐笑了笑,盯著徐柔嘉的黑眸卻不見溫柔:“多年不見,表妹風采依舊。”
表妹?
親暱的稱呼入耳,徐柔嘉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層小疙瘩。她有很多皇家表哥,表妹聽得多了,可她已經記不起周岐是否這般喚過她,如今兩人是敵對關係,周岐突然喊得那麼親熱,還誇她風采,是什麼意思?
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徐柔嘉很快冒出一種猜測,那猜測叫她恐慌。再也無法維持面上的冷靜,徐柔嘉警惕地瞪向周岐,水潤杏眼露出驚懼,如落單的幼鹿獨自面對兇猛的野獸。
周岐唇角上揚,一邊轉身一邊淡淡吩咐道:“請英國公夫人去隔壁船上用茶。”
聲音未落,帝王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闖進來的,是那日抓捕徐柔嘉夫妻的陸定,據說陸定是周岐的心腹侍衛,也是周岐母族那邊的親戚。
“請夫人移步。”
陸定冷冷地看著她道。
徐柔嘉揚起下巴:“我不去。”
“皇上有令,夫人若不識趣,就別怪我僭越。” 陸定神色不變,只捲起了袖子。
徐柔嘉本能地往後退。
迎著她驚恐防備的杏眼,陸定幾個箭步逼近,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來抓徐柔嘉的胳膊。
徐柔嘉又驚又怒:“大膽,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她是太后的掌中寶,是先帝最疼愛的外甥女,平時皇子公主們都不敢公然得罪她!
陸定冷笑:“管你是誰,我抓過你一次,自然敢抓第二次。”
徐柔嘉登時白了臉,上次陸定抓她時就很粗魯,徐柔嘉的手腕險些被他捏斷。
陸定見她怕了,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柔嘉緊緊攥著雙手,當陸定不耐煩地皺眉,似乎真要動手時,徐柔嘉一咬牙,大步往外去了。與其被陸定粗魯地推推搡搡,她寧可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