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這才從慌亂中緩過神來,她趕過來去扯男人胳膊:「你給我住嘴!」
男人看著在他鉗制下一點點沉落的少年,又說:「你媽挺著大肚子時還被我上過,你說你自己,惡不噁心。」
男人丟下他,趾高氣揚地走出門去。
少年的宋遇趴在地上,看著男人的背影,惡魔般的念頭促使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抽出門後的一把長柄勇士刀向男人頭上砍去。
他只想劈開男人的頭蓋骨,再沿著頭蓋骨把他的皮一點點剝下來。
刀刃貼著男人的頭皮削掉他一撮頭髮,男人捂著頭,流了一手的血。
宋母悽厲尖叫著衝過來,揚手扇他:「宋遇,你瘋了!」
孫若淼突然躥過來,擋在了他面前,宋母的巴掌落在了她臉上。
家裡亂作一團,善男信女們各自找著衣服往身上裹,邊裹邊嚷嚷殺人了……
宋遇一手拎著刀,一手拽住孫若淼,一言不發拖著她往樓下走。他攥著孫若淼的手腕,穿過一片白花花的肉林,來到廚房。他丟開她的手,拉開冰箱門取出一坨冰塊,用毛巾包裹住,捂在了她紅腫的右臉頰上。
整整十多分鐘,他一手拎刀,一手捂著冰塊敷她的臉。等冰塊全部化成了水,他說:「孫若淼,對不起。」
孫若淼咬唇流淚:「宋遇。」
宋遇把滴著冰水的毛巾丟在地上,看了她一眼,再說:「你回家吧。」
他拎著刀一路走到門口,彎腰撿起地上的白色校服襯衫,徑直來到院子裡,用力把刀插在地上,扶起單車跨上去,一路騎出了莊嚴肅穆的別墅大門。
太陽正烈,宋遇踩著單車,漫無目的地往前騎。記不清走過了哪些路,直到筋疲力盡再也騎不動時,他看到前面有一個湖。
斜陽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碎金一樣灑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上,有風吹過,皺了一湖的水。
宋遇隨手把單車撂在草地上,走到湖邊洗了把臉。湖水沁涼,環境清幽,他靠著一棵香樟樹坐在湖邊,聽著嘰嘰喳喳的鳥叫,閉上眼睛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睡了長長一覺,醒來時已是半夜,被蚊子咬了一身包,他也沒覺得癢,只是靜靜睜眼坐到了天亮。
太陽高高掛起的時候,他望著頭上一方天空,第一次感覺到了不可思議,原來,天是這樣一層層亮起來的,由黑到灰到白再到橘黃淡紅再到藍。
仔細比較,黑夜的黑其實也是一種藍,深藍的藍。
從藍到藍,從白到黑。
黑,能吸收世間所有顏色。
宋遇揉著膝蓋站起來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會被染黑,徹底融入黑夜的這種黑。他跳進湖裡洗了個澡,再洗了球衣和襯衫,等衣服晾乾,他默默穿上,踩著單車重新上路。
甫一離開那面湖,胃裡便翻江倒海的噁心難受。
他忍著噁心緊皺眉頭,機械地踩著單車往前走,見路就走,見分岔口就拐,不知道是要到哪裡去,只是知道,這天下就沒有他走不了的路。
正午的時候,在一個岔路口被宋家車找到,直接送他到了宋老太太那裡。
整整三個月,宋遇沒出家門一步,沒開口說一個字,拒絕和外界所有人以任何方式聯絡。
宋老太太絕食不睡哭著苦苦哀求,他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他說:「奶奶,我噁心。」
他說的第二句話是:「我現在出去,海城的人看見我,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噁心。」
宋家人商量,把他送到了英國。第一年,宋老太太陪在他身邊,第二年她因身體不適回國後,英國就剩下他一個人。
八年間,他幾乎走遍了全世界,唯獨沒回過海城,沒再回過家。
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