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還沾有沙子,他一撓頭,手上的沙子全都掉在了頭髮上,他「呀」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去弄頭髮,結果,越弄越多……
等他整理好儀容的時候,葉格的身影像顆黑豆,已經隱沒在了夜色裡。
唐田懊惱地躲了躲腳,加快步伐,追了上去。不敢跟太緊,惹她不高興,他一直跟在她身後十米遠的距離。
光看著她的背影,他就很滿足。
距離第一次見她,多少年了,他皺著眉細細算著,初二那年的夏天,嗯,八年多了。
八年,抗戰都要勝利了。
從不信命的他,此時此刻卻在想:八年,會不會是個命數。
命裡註定,他會在今天遇到她。
要不是他心血來潮,臨時起意,來小泥灣找開泳衣店的髮小聊天吃蟹,也不會碰到她。
午後日光灑在她身上,天涼,海風大,她光著脖頸,散著長發,孤寂又堅毅地坐在石椅上。
只那麼一眼,便夠了。
隔的遠,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她情緒低落。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學校嗎?他猜測著:家裡有事?和家人鬧矛盾了?還是學校裡出了什麼事情?
多麼可悲,他竟然對她,毫無所知。多麼可悲,他就是喜歡這種無知。
八年前種下的那個火苗,噌地一下,躥了起來,燃燒,爆炸,灼得他心疼。
她在石椅上待了兩個多小時,開始嘔吐。他猶豫了下,擔憂地上前,她是病了嗎?
她不認識他,呵,也好,從今天認識,也挺好。
唐田腦子一團漿糊,亂七八糟東想西想著,已跟著葉格繞著碼頭走了一圈。
葉格雙臂抱在胸前,頭髮凌亂,在夜色中肆意飛舞,她轉過身,等著唐田近前:「我想一個人走走,你能不能不要跟過來!」
唐田訥訥道:「天黑了,這裡人又少,好多地方都沒有安全防護措施和攝像頭的,你一個人,不太/安全,我,我……」
葉格磨牙道:「你們警察,是不是都盼著有人死?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還死不了!」
唐田被嗆的沒了音,緩了好一會兒,才支吾道:「不,不是,我……葉格……」
沒有來由,鬼使神差,精蟲上腦,他突然蹦出一句:「葉格,我喜歡你。」
葉格帶著怒氣吼了句:「你誰啊你?」
唐田有些委屈:「我是唐田啊,唐朝的唐,田野的田。」
葉格轉身就走,唐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咬咬牙跺跺腳,又跟了上去。
夜色越來越濃,慘白的月光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像一個宿醉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夜裡的海風,更加的猛,刮在臉上,像冰刀。
唐田脫下外套,疾走兩步,想要裹住前面衣著單薄的葉格。
葉格再次回頭,散亂的長髮在海風的吹打下,蓋住了臉,只餘兩隻比夜色還黑的眼睛,她大聲說:「你不是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麼突然離開射箭隊嗎?好,我告訴你,因為政審沒有透過。」
唐田看著她:「政審?」
葉格冷笑道:「你是警察,你該不會不知道,政審不透過是什麼意思吧。」
唐田:「我……」
葉格提高了聲調,幾乎用吼的:「因為,我父親是個殺人犯!」
她吼完,往後退了一步,厲聲道:「你要再跟過來,信不信我殺了你!」
撂下狠話,她再次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裡。
葉格繞著新建成的小泥灣轉了一圈,辨認了下原來那片礁石區的大概方位,又去了趟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時,看到唐田像個門神一樣,杵在門口。如果不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