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樣,也還是非他不可。
謝懷風很少對別人產生同情或者悲憫。他有同情心,也有悲憫心,但僅僅是對經歷和遭遇,無關乎是誰在經歷痛苦,他給予同情,施以援手,都不是因為那個人。這次不太一樣,謝懷風清楚,鬱遲誤打誤撞,給自己開了個先河。這麼說不太準確,不是先河,是獨一份。
那自己信不信他?不信。
謝懷風在心裡下了這麼一個結論。確實不信,他對鬱遲心軟是真,但談不上信任。什麼叫信任?在他看來信任一定是經過很長時間才能培養出來的,退一萬步講,他就算真的有天沒招架住喜歡上這小狼崽子,也不一定就是信了他,感情是盲目的,不講道理,不能萬全。
謝懷風又覺得好笑,自己跟一小孩講什麼道理。他能看出來,鬱遲應該跟人相處不多,很多時候不知道怎麼應對一些場合。光會在自己面前搖尾巴,謝懷風捏著鬱遲的下巴,把他臉掰過來,看了半晌。
還挺好看。
謝懷風舒了口氣,不能任由自己往鬱遲身上想了,他又開始想哈駑申說的那些話。最近金府遼人越來越多了,他的意思是朝廷裡有人勾結外族,還是武林中有人勾結外族……或者,都有。為了什麼?謝懷風現在腦子轉得不快,他慢慢分析,朝廷的人勾結外族無非是為了皇位,那武林中人勾結外族,無非是為了武林盟主的位子。不對,朝廷和武林不同,要真是誰勾結了外族搶來了皇位,定要割地作禮獻給遼人。
但遼人為什麼要和中原武林勾結?就算幫誰搶來了武林盟主的位子,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或者說……不是武林中的誰主動想請遼人來幫忙,而是被迫。
五大家族裡有人和朝廷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朝廷的人能抓住武林家族什麼把柄,還是達成了合作關係,有人在幫朝廷養私兵。
謝懷風睜開眼,他開啟的第二個密室裡有兩盞長明燈。他死死盯住那兩團燭火,壓下心裡的情緒,逼著自己繼續冷靜思考。
這件事會和大哥的死有關係嗎?
大哥知道這件事,所以被滅口了。宋千千自縊前交給謝懷風一張紙條,那上頭沒寫什麼,只畫了一隻鷹。謝懷風曾經捏著那張紙條想過很久,沒想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大嫂定是有什麼用意的。
鷹,鷹。
飛沙門嗎?飛鷹,又正好處在凜州,金府就是唐漠該管著的地方,這麼多遼人進出金府,他會不知道嗎?如果真是如此,大哥為什麼要隱瞞,他有什麼把柄在唐家手裡?
謝懷風分析一通,也不知真假,半晌又吐了口氣把腦子裡的猜測全都清空。他只是逼著自己思考,沒想到真能理順出來這麼多猜測。但也只是猜測,不能直接給唐家或者誰扣這個帽子。
勾結外族,私養兵力,這是叛國,無論是朝廷中人還是武林中人,都是大罪。當然也不排除哈駑申騙他,或者哈駑申自己也被騙了。
他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懷裡的鬱遲還是暈暈沉沉地睡,身上一會兒燙一會兒冰。
謝懷風能感受到自己的內力在一點點回來,再過了一盞茶工夫,他已經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烘乾。鬱遲不知道正做著什麼夢,從他懷裡猛地掙扎出去,謝懷風活了這小半輩子還沒這麼追著誰伺候,認命把人抓回來,嚴嚴實實按在懷裡,開始隔著一層烘他的衣服。
江南那次鬱遲的寒毒發作起來整整持續了一日。密室裡不透風,待不太久,過一日的話可能先憋死在裡面了。等兩人衣服都乾透,謝懷風把人背在背上,繼續往前走,絕命谷密室一個連著一個,都是白邙以前搞出來的,據說裡頭適合練功。
謝懷風六歲進了落日山莊,七歲那年拜劍鬼白邙為師。頭幾年白邙帶著他在落日山莊上頭的小風殿裡練功,不出三年,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