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被拴起來的小象,哪怕解開鎖鏈後也不敢離開太遠。
時值朝陽初升,父親不在院子裡,應該是出門去找女兒了,臨走之前還把母親從地窖裡放出來,讓她留下做飯。
『小悅』急匆匆的推開門,只看見母親在那間破舊低矮的小屋裡,上吊自殺了。
金紅的陽光照亮滿屋五彩斑斕的大風箏,佝僂的女人身體被穿過房梁的風箏線吊起,終於舒展開來,搖搖晃晃,頂天立地。
鏡頭推移,落在在現代化城市,市裡正在舉辦風箏大賽,成千上萬隻風箏在參賽者的操控下飛上天空,織成色彩斑斕的天空。
全片結束。
……
後來呢?
『小悅』到底是被當成童養媳賣掉,還是拿著最後一塊錢逃出去了?
導演沒有交代,連『母親』這個角色是被賣進村子的這段劇情,也是用一層層隱晦的線索鋪墊開來,這種開放式結局卻很難讓觀眾往一切順利的方向聯想。
但這部《風箏飛了》比《風沙》的運鏡還要老辣,除了不變的黑色幽默,個人風格更加強烈,木遠認識了楚鶴這個擅長用色彩烘托感情的老手,將『母親』上吊自殺的畫面拍得美麗至極,『小悅』推開門的那一秒寂靜絕望地心臟驟停。
「……」
唐湖看著重新恢復黑暗的銀幕,沉默良久,才揉了把眼睛:「初審直接斃你,不冤枉。」
「還可以吧。」木遠笑了笑,眼角比去年多出幾條幹紋,「片子裡的所有風箏都是我找人一隻隻手工畫的,光做這個道具就花了兩個多月,可惜了。」
唐湖側頭盯了他片刻:「……帶種。」
他不是故意踩線,而是明知過不了審,還是覺得這麼拍電影才有意思。
拍攝費用打水漂就打水漂吧,反正也不是賠不起,公司現在還有其他專案撐著,不會這麼倒閉。
「你也帶種。」木遠真心實意的誇了一句。
這部電影拍到一半就沒錢了,那時候《頭號爛片》的票房還沒入帳,還是公司咬牙把剩下的錢湊出來,才能讓他接著畫風箏。
另一邊,李若川看完電影後也有點沉默,還沉浸在剛才的劇情裡,眼角潮紅。
總裁怎麼了,男人就不允許多愁善感了?
世上最難的不是跌進泥沼,而是在泥沼裡無論如何掙扎,都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
他輕輕開口,聲音有些哽咽:「……這部電影如果被埋沒實在可惜,大幅度修改,再換成有背景的出品方再送審,說不定可以公映。」
圖南影視沒有大佬保駕護航,許多事情就得一板一眼的來,說不定條件還更苛刻。
「現在的片子沒可能覆審了,得重新申請拍攝許可,把它當成新劇製作。」木遠話鋒一轉,又任性地回答,「再說我也不想拍一遍了。」
作品的誕生意味著作者的死亡,他光拍這部《風箏飛了》就掏空了身體的全部精力,實在不想重複第二次。
唐湖輕笑一聲,突然好奇起來:「根據審查機制,你的劇本得先過審備案,不可能到拍完送審的時候才翻車吧,之前怎麼沒人查?」
木遠有點得意地揚了揚下頜:「我用陰陽本兒糊弄過去了。」
影視劇拍攝的第一個步驟是劇本備案,接受一輪審查,備案之後才能拿到拍攝許可,《夜色密碼》就是在這個階段發現有不合格的情節,所以回去重新修改。
有些導演為了圖省事,搞出了一個「陰陽劇本」的模式,跟陰陽合同差不多,又叫ab本操作。
送審備案的時候,交上去的是充滿正能量主旋律的a劇本,拿到拍攝許可後再換上真正的劇本,即為b版本。
木遠提交上去送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