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傷不忍之餘,不知為何,還有一種隱秘的愉悅。
像是掙脫了某種看不見的枷鎖,推翻了曾經擋在眼前的大山,籠中之鳥終於擺脫了束縛,可以展翅高飛。
帶著這種難以言說的愉悅和暢快,他再次衝著父親深深一禮,便領著屬於自己的幕僚手下,離開了這間臥室。
現在的齊王府,乃至於整個齊國,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這個新主人去安排。
這群人來的匆匆,去也匆匆,事急從權之下,暫時也沒有時間辦什麼盛大的登基或禪讓典禮。臥室重新恢復寂靜。
齊王揮退了僅有的幾個下人。
「阿婉……」
他蒼老的聲音輕喚了一聲,一邊用手摸索在床沿上,似乎按下了某個機關。
旁邊的一扇牆壁徐徐轉動,少女窈窕娉婷的身姿倒映在牆壁上,她身姿輕盈地邁步走出,一雙眸子擔憂地落在齊王身上,沉默而乖巧。
「父王……」她秀眉微蹙,眸中隱有淚光,話剛出口已帶哽咽。
齊王望著這個過去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女兒,再次開口喚道:「阿婉……」
她從小到大的遭遇,齊王一清二楚。
王妃多年來被迫與獨子分離,還要看著庶子接手繼承權,心中憋著的一腔怒火都盡數發洩在這個庶女身上,對她極盡折磨之能事。
她的親生父母和兄長卻不以為然,漠不關心,反而將之視作撫慰王妃的工具。
齊王過去從未在意過這個女兒。但這一次死亡即將來臨時,卻是這個不受寵的女兒救了他。且這段時日,人心浮動,其他人要麼想著逃離,要麼想著討好新任齊王時,也只有這個女兒日日前來侍奉,一腔孺慕不加掩飾。
自私自利如齊王,也難得有了一點慈父之情,他溫和地拍了拍女兒的手。
「阿婉都長這麼大啦,父王本想著將來替阿婉挑一門好親事,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他絮絮叨叨,如平常人家的父親一般對女兒溫柔關懷,果然惹得晏清婉落下淚來,好一番依戀不捨。
「你兄長自幼是被寵大的,也不知能否造拂於你,能否撐起整個齊國,會不會受奸人矇蔽,將來可否做你依靠……」
「父王!」晏清婉反手抓住男人的大手,聲音激動,「您別說了!還有希望的!只要找到珍貴的天材地寶,一定能將您治好!現在兄長執掌齊國,一定能派人找到天材地寶……」
她說到這裡,齊王的眼神卻更加暗沉。
……他那個好兒子,即便真的找到天材地寶,還會願意敬獻上來,眼睜睜看著他恢復健康,將來與之爭奪權柄嗎?這個兒子已經不可靠了!
「剛才你也看到了,你王兄哪裡還關心本王?本王現在只有你這個女兒了。」
某些隱秘的心思轉動著,齊王望向女兒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慈愛。
晏清婉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更加依戀地靠在父王榻邊。
……
這對過往十多年恐怕都不曾說過這麼多話的父女倆,在屋子裡敞開心扉,都拿出了各自最巔峰的演技,一時間溫情脈脈,過往心結盡數被開啟。
到最後,當晏清婉紅腫著雙眼從屋子裡依依不捨走出來時,周圍的下人也只感嘆一句父女情深,全然不知,這少女已經悄無聲息從齊王手中獲得了一部分暗處的權柄,成為了齊王暫時的耳目,和用來平衡兒子手中力量的工具。
但究竟是誰在利用誰,尚未可知。
透過逍遙樓的傳信渠道,原原本本得知了晏清婉的一切謀劃,晏危樓並未插手,只傳了四個字:「放手施為。」
無論晏清婉想做什麼,過不了多久,都不會有人關注齊王府了。
因為晏危樓爆了一個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