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自有人不服氣的問道:「咱們這些人不都是博學宏詞科出身的?當年五十鴻儒名天下,如今卻在這比拼學識中,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邵侍讀就很想笑,但他好歹是繃住了。
祖宗就不同了,他生前倒是還有所顧忌,剛死後恢復神智時,多少還是有一些包袱的。可隨著這些年的過去,他愈發的放飛自己了。
「韃子皇帝特地擺出五十鴻儒的說法,還把你們捧上了天,不就是想賣個好名聲嗎?重用前朝高官顯貴的後人,不計前嫌不問出身,多好的名聲啊!他孃的居然真有人信了這話!」
「該說你們什麼好呢?學識出眾、博學多才……」
路謙悄咪咪的瞪圓了眼睛,搞不懂為啥祖宗突然誇起了人來。
「還有天真無邪……說你們天真是因為前頭那些話你們真的會相信!!」祖宗呸呸呸的,挨個兒呸過去,「我原先還罵范家人不是個東西,叛徒、賣國賊。可人家起碼敢作敢當,這叫良禽擇木而棲!」
路謙繼續淡定的聽邵侍讀說話,心說,祖宗這嘴跟啐了毒似的。
良禽擇木而棲……
奪筍呢!
他第一次明白,這話原來是用來罵人的。
罵人不說,還誅心!
「你們呢!你們連禽獸都不如!」
路謙聽著祖宗罵罵咧咧,他是很努力的想要聽明白邵侍讀的話,但無奈祖宗的嗓門太大了,還是挨著他罵的,以至於他只斷斷續續的聽到邵侍讀苦口婆心的勸眾人收斂心神,旁的就不清楚了。
邵侍讀苦口婆心。
老祖宗罵罵咧咧。
也是絕了。
事實證明,這兩個法子都沒用。當然,如今只能證明邵侍讀的法子沒用,祖宗那法子有沒有用,暫時不評論。
臘八節當日,明史館休息一日,次日繼續上衙,眾翰林官依舊我行我素。
邵侍讀頭疼不已,只能將聽話的幾個調上來做事,畢竟年前的各種奏表還是得準備好的,要上摺子的啊!
路謙就是這「聽話乖巧」的幾人中的一個。
他之所以沒抱什麼希望,完全是因為比拼學識啊!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翰林院能人輩出。
算了吧,等過個十年八年的再去爭這個位置吧。
大概是路謙表現得太過于謙遜,再加上他也確實是個能做事的人,等年終奏表完成後,邵侍讀大鬆了一口氣,索性悄悄的給路謙透了個訊息。
年後增設講官一事的確屬實,但那就不是給南書房增置的!
見路謙面露迷茫,邵侍讀悄聲道:「皇太子明年將滿六歲,是時候開蒙了。來年,要增置的不止是講官,還有太子太傅。據說,上頭已經確定由李光地李大學士親自教導太子殿下。至於講官,也該由李大學士那一系的人擔任。」
李光地先前因守制離開京城,直到今年七月裡,才回京的。像他這種高官,最怕的就是守制,官場變化本就快,二十七個月一過,哪裡還有好缺等著他?尤其以他的品階,根本就不可能空著缺。
結果,得知李光地歸來,康熙帝諭示其不必候缺,即任內閣學士。
什麼是天子寵臣?這才是!
路謙羨慕得不得了,不過也確實因此徹底歇了那份心。
像這種高官,本身就有很多門生的,還有自家子侄等等,肥水不流外人田呢,怎麼可能舉薦外人。
又不是朱大人!
等等,路謙想起來了,他早兩年就有這個疑惑,就是一直沒弄明白。朱大人也是漢人,他祖上也曾出任過前明的官員,當然官位不大就是了。在這樣的前提下,他的子侄按說也是符合要求的,怎的就偏生推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