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卻覺得,陛下其實並沒有瘋,只是不愛笑,看著有嚇人,但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喜怒無常,將她冊立為太女後,便將她甩給了老師帶,等學得差不多了,便讓她插手處理朝政,連個猜忌也無,頂多偶爾會用看廢物的眼神看她。
皇后看著並不像個死人,而如睡著了一般,加之長得也不恐怖,所以太女並不害怕與她處一室,甚至有一天,還借著生辰的酒勁兒,問了陛下為何要把皇后留在身邊,是因為受不得嗎?
太女裡記得陛下當時冷笑了一聲,說要讓她死了也不安寧,並不像民間說得那樣,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接受不了對方離世的事實。
她一直很冷靜,也不需要靠殺戮平息情緒,會很冷靜的告訴太女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她也確實喜歡靠殺戮解決問題。
但太女覺得,那不是遭遇了什麼大變而產生的行為,而是她本就是喜歡這種方式,也自負就算是這樣的高壓下,大晉也不會亡。
但她讓太女做個仁和之君,因為線崩得太緊,是會斷的。
時音對太女並沒有多大的要求,她也很少在宮中留宿,除了處理政務時,她大多數都是與皇后呆在一起,太女有時去請安,還能看到她為對方描眉,就像是養了個可以隨便玩的小寵物,時時會為她換衣綰髮,有時又像是忘了這號人,會把人晾在一邊許久,等事情做完了,才會屈尊降貴看上一眼,並不纏綿,也沒有出神,通常都是冷靜的看著,又冷靜的收回視線。
太女不太理解陛下與皇后是什麼感情,因為她十六時就納了表哥,後來又納了冬巡時一個縣令送來的、他的小兒子。
陛下說,她是大晉未來的皇帝,想要什麼不必顧忌,只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受的起代價就行。
太女覺得自己承受的起。
陛下與皇后皆是女子,她們只能選擇從宗室裡挑,但太女是有選擇的餘地的,只是一個不保險,畢竟萬一對方不孕呢?所以得多找幾個,她從小習武,懷孕也不會出多大的事。
當然,要是連生兩個還不是女兒,太女覺得自己還是從宗室過繼吧,不然太耽誤時間了。
陛下說,只有至少三代以後,才能考慮立皇子為太子,只有這樣,才能穩定住現有的基本盤,太女覺得這是有道理的。
因為她記事起,在家其實並不太受重視,就算成了太女,爹孃也一直試圖勸說她未來將皇位禪讓給弟弟,但太女並不想讓。
陛下對朝政並不太感興趣,所以她不在乎朝臣怎麼看她,政策或許是對的,手段卻是酷烈的,等確定她能下好這盤棋後,就立馬退位了,速度之快,讓朝臣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今年沒殺過癮,所以特意找了個能殺人的理由。
不過不管他們怎麼揣測,太女還是成了帝王,登基那天,陛下將她叫到身邊,在一片火海中,讓她等火勢滅後,將一切殘渣都丟進大運河中。
太女很奇怪地問,為什麼要這樣做,就算想去死,住帝陵裡不好嗎?
她笑了笑,說她生前其實一直想看看大晉的萬水千山,因為只有親眼看過,才知道哪裡需要改變。
那是太女第一次見她笑,不是那種冷笑、譏笑,而是一種有平靜、溫和的,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笑。
太女沒想到,原來陛下是真的如外界所說,對皇后有感情的,事實上,她一直以為,陛下娶攝政王為皇后,是為了折磨她,畢竟權臣與幼帝,歷來都是不合的,只是沒想到對方死得那樣早,才會在死後也讓對方不得安寧。
但看著對方抱著皇后走進火海,才意識到,原來並不是自己腦補的這樣,只是這位任性的帝王,竟會跟一個死人,鬧這麼久的脾氣。
這一刻太女真心實意的認為,這位陛下腦子多少確實是有毛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