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太后淡道:“你的手伸得太長了,有些人不是你能動的。”
莊太傅一臉錯愕:“臣不明白。”
“不明白就給哀家聽著。”莊太后冷聲道,“莊家百年基業,世代簪纓,高官顯宦,說是京城第一氏族也不為過。可這些年來,哀家的寵愛逐漸養成了你們妄自尊大、恃才放曠的性子。你們是不是覺得不論你們做了什麼,哀家都得替你們兜著?沒錯,哀家是莊家人,你們是哀家的母族,但凡哀家在位一日,就會護住你們一日。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哀家究竟還能護住你們多久?”
莊太傅勃然變色:“太后……”
莊太后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弓滿則折,水滿則溢,你們只看見哀家如日中天,卻沒看見這如日中天的背後大廈將傾、孤木難支!哀家老了,沒多少年活頭了,你也老了,莊氏一族人才凋零、青黃不接,嫡系一脈者皆不堪重用爾,唯莊玉恆白璧微瑕,精以雕琢,或可瑕不掩瑜。可就連這孩子,都快要被你養廢了!”
“太后!”
莊太傅撩開衣襬,一臉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當然他眼底更多的是不明白。
不明白太后何出此言,也不明白太后何以如此滅自己威風?
別說莊太后還有至少十來年活頭,便是沒有,寧王殿下也羽翼漸豐,只要他繼承大統,何愁莊家不能延續百年輝煌?
可隔牆有耳,有些話他還是不敢說得太過的。
“太后快別這麼說,您是要福澤百年的。”
“哼,百年?若不是哀家被蕭六郎與顧氏嬌娘所救,只怕早已入土為安了吧?”
莊太傅好似突然就被點通了,他萬分錯愕地望向莊太后:“太后……是在怪罪臣打壓了蕭六郎?他是陛下的人!臣怎能容忍他在翰林壯大!”
莊太后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摺子拍在桌面上:“他是誰的人用得著你來告訴哀家!”
莊太傅被莊太后的強大氣場震懾了,他多少年沒見莊太后發如此大的火了。
他額頭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他拱手,低下頭:“臣不敢。”
莊太后冷聲道:“哀家與你說的是國事、政事、家事,你卻只聽出了私事!哀家一番苦心付諸東流,也罷!哀家不說了!兄妹一場,哀家送你八個字:功名垂成、急流勇退!”
莊太傅捏緊了拳頭,雙目如炬道:“好一個急流勇退!難道莊家數代人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嗎!莊家在朝廷之上乘風掌舵、功高至偉,這大昭國的江山哪一筆沒有我莊家的功勞?”
莊太后眸光冰冷,強大的氣場如洪流一般奔湧而來:“功勞是秦家的,江山也是秦家的,講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莊太傅,你莫不是想造反!”
莊太傅心口一震,怔怔片刻,拱了拱手,道:“臣失言。”
莊太后冷冷收回視線:“哀家言盡於此,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
莊太傅站起身來。
六月的熱風吹過,他忽覺後背都讓冷汗溼透了。
莊太傅離開後,秦公公端著一杯茶水入內。
他守著書房的大門,自然聽到裡頭的談話了,他將新泡好的熱茶放到莊太后手邊,感慨地說道:“沒想到太后為莊家考慮得如此長遠,是奴才眼界低了,還以為太后宣莊太傅進宮只是為了給蕭修撰出出氣呢。”
莊太后拿起摺子冷哼一聲。
狗屁的長遠。
話術罷了。
“哀家要是隻與他說一件事,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哀家若是與他說了好幾件大事,六郎的事就成了小事,既是小事,那就不必去計較了。”
秦公公一臉苦大仇深:“呃……奴才愚鈍。”
莊太后腦子裡閃過某人告狀以及摔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