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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聰慧,大膽,而且往往出人意料。
只這一瞬間,薛況腦海中劃過了很多東西,可這個問題實在太直白,以至於他根本回避不開。所以他只能道:“夫人為況養育子女,孝順長輩,操持家務,況且敬且愛。”
撒謊!
陸錦惜又不是不知道陸氏以往是什麼慘狀,怕是薛況這“敬”字是有的,可“愛”字決計沒有半分!
她幾乎是眉梢一挑就要嘲諷,可到底忍住了。
——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要的就是薛況親口承認自己對陸氏有愛,而面對著她這個問題,只要薛況有腦子就不會說自己不愛。
那無疑是授人以柄,這官司可以不打了。
一如他給顧覺非挖了這個對簿公堂的坑,顧覺非不得不跳;陸錦惜給他挖的這個坑,他也不得不跳。
“且敬且愛,有大人這一句話,錦惜十一年韶華錯付,也算甘願了。”她低低地嘆了一聲,淺淡勾勒的眼角眉梢卻點綴了一縷隱隱的苦,“按理說,這十一年裡,我身為人婦,自該任勞任怨。畢竟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我嫁的還是一個大英雄?可這十一年中,常年在外征戰,聲稱對錦惜‘且敬且愛’的薛大人,可知我心裡怎麼想?”
薛況今日穿著一身沉沉的墨藍,這樣厚重的顏色壓著他因滿手血腥和殺戮而凝聚出來的過重的煞氣,可眼角眉梢那亙古一般的風霜雪意,卻減之不去。
陸錦惜說話時,他只無言聽著。
聽到末尾,便已經全然明白了眼前這女子的策略。
擒賊先擒王,這所謂的對簿公堂,他的目的不在於贏回這所謂的髮妻,她的目的也不在於贏回她的自由。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衝著他來的。
她在瓦解旁人對於此事的認知,也在一步一步逼他放棄今日的計劃。
薛況看著她的目光裡,忽然就充滿了那種毫不掩飾的欣賞,甚至面對著她看似柔和實則咄咄逼人的話語,他都沒有辦法生出那種十分討厭、欲除之而後快的想法。
此時只嘆息道:“況不知。”
“好一個‘不知’……”
陸錦惜垂首,幾縷髮絲落下來,掃過那雪白脆弱的一段脖頸,輕輕地掛在了頰邊,她目光變得渺茫,聲音卻反而平靜。
“慶安二年皇上賜婚,可否請薛大人告訴我、也告訴堂上趙大人,甚至今日旁聽的諸位百姓,回京領旨完婚時,您帶了什麼人回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落在薛況身上。
薛況微微垂了垂眼,沉默了片刻才道:“此事是況理虧。邊關胡姬,半大庶子,皆是我薛況對不起人。但這些事皆發生在皇上賜婚之前,屬況荒唐。迎娶夫人進門後,甚至再未納妾。若夫人強要以此相壓相逼,蓋況對夫人無始無終,況雖甘願蒙受,心中到底不服。”
不愧也是用兵如神的一代戰將,這腦子轉得的確很快。
陸錦惜都不由得在心裡誇讚他一句。
的確,這時代的男人,尤其是位高權重的男人不納妾,簡直可以蓋章對妻子是真愛了。
只可惜,當年的陸氏,並未真正擁有這樣的殊榮。
相反……
她的日子過得比誰都要艱辛。
“薛大人心中不服,錦惜心中又豈能無恨?這一場賜婚,打從一開始便不是家父所願,若非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改,我陸氏書香世家,無論如何也不敢將終身託付給一名娶正妻前便有了庶子的男子。”
陸錦惜不跟他談感情,只把事實又擺了一遍。
“況且成婚十一年,聚少離多。大人自謂且敬且愛,可後宅中的生活,您又知道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