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陸九齡好歹是個是非曲直分明之人,我看他高興還來不及。長公主只怕是杞人憂天,擔心得太多了一些。”
“你!”
她素知顧覺非能言善辯,只是尋常很少與人爭論,可沒料想過有一日自己竟會親身體驗到被他譏諷的感覺!
這一時間,竟都忘了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麼。
顧覺非卻沒管那麼多了,向她一拱手,丟下一句“我想做的,你們攔不了”,便笑了一笑,轉身便朝席外走去了。
永寧長公主站那兒,被他氣得胸膛起伏。
這一瞬間,竟覺得顧覺非實在可惡至極!
她哪裡能想到顧覺非在想什麼?
尋常人若知道是他讓自家女兒守寡,必定恨毒了他;可陸氏的悲劇,根本原因就沒在顧覺非的身上。
薛況之死,是他所為;可陸氏的遭遇,卻源於皇上,源於薛況!
只三兩句言語間,顧覺非就能感覺出陸九齡對薛況十分不喜。
縱使他名聲赫赫,在外人眼中乃百戰不殆的鎮國大將軍。可在陸九齡眼底,就是個“不知廉恥”的“武夫粗人”,是正妻還沒進門就在外面養了胡姬做小妾,還把庶子帶回來給自己女兒沒臉的王八蛋,是那個冷落自己掌上明珠叫她受內宅之苦的薄情漢!
那模樣,就差沒攆到薛況衣冠冢前面,指著他牌位罵了。
怕是薛況死的時候,他出於家國大義惋惜了幾句,可私底下未必沒有拍手稱快大叫一聲“死得好”。
如今女兒肯改嫁,他高興得跟過年似的。
永寧長公主竟說陸九齡得知真相後會厭惡他顧覺非?那可真是太不瞭解這一位老大人了。
顧覺非踱步出去,不知覺間已經走到了宮門口,抬頭一望,天幕透藍,回想起方才他們那如防洪水猛獸一般的模樣,到底沒有忍住,搖頭一嘆。
空氣裡浮著濃烈的酒香。
他一下就聞見了,順著這酒香轉過頭來,就瞧見了坐一旁喝酒的方少行。
地上的小酒罈子,竟然已經不少了。
方少行也正轉頭看著顧覺非,似乎有些好奇他一個裡面宴上的人,怎麼又跑回了宮門口,又到底站在這裡嘆什麼。
但他也沒說話,就一腿伸直一腿盤著,坐在地上。
顧覺非的目光,從那斜斜靠在門牆上似乎隨時都要倒下的銀槍上掠過,心思便動了動。
但他也沒問這東西到底帶來幹什麼,見他喝酒,也只笑了一聲,走上前來道:“能借兩口嗎?”
眼角那一道疤痕,隱約還有昔年猙獰的味道。
方少行就這麼瞧著顧覺非,也不知到底是認出他來了,還是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那眼角眉梢邪氣浸染,竟也沒廢話半句,直接提了一旁還沒開的一隻酒罈,給他扔了過去。
顧覺非接在了手裡,道了聲謝,拍開泥封便喝了一大口。
方少行挑眉問:“怎樣?”
顧覺非只覺這酒甚烈,一下燒到了心底,燃得他心深處某個地方滾燙滾燙的,於是看了這酒半晌,難得豪氣:“好酒!”
“哈哈哈,還以為你們文弱書生,喝不得呢。”
方少行大笑起來,然後便沒管他了,只是一面喝酒,一面看著天上那西斜的日頭,等著他在等的那個時辰。
太極殿前面少了個人,也沒人追究。
永寧長公主更不會管顧覺非去了哪裡,她只是一下又想起了陸錦惜來。那後宮裡還有個吃人的衛儀呢,也不知是不是被顧覺非方才的態度給攪的,她心裡竟不很放得下。
略略一思考,便乾脆向御花園走去了。
在這宮中,她向來是暢通無阻,見她離席往後宮的方向去,更不會有人敢來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