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與錢天敦同船出行，途中自然是多了不少的接觸機會，正合了董尚義的心意。於公於私，他都希望能與錢天敦這樣的傳奇人物多攀一點交情，這種機會可要遠比代表福建出訪海外難得多了。
只是令董尚義稍感不便的是，他的競爭對手李元德是另一位受邀搭船的乘客。而李元德與錢天敦的私人關係，顯然要比他親近得多。
每當董尚義想找機會與錢天敦攀談幾句的時候，李元德都會“恰好”出現，有意無意地介入他們的談話，這使得董尚義也無法提及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只能聊一點沒多少營養的閒話。
在船上待了兩天後，董尚義經過多次周旋，總算是找到了突破點。準確地說，他是找到了李元德的短板。
李元德是商人出身，而董尚義是軍中出身，並且有在軍中帶兵打仗的經歷。涉及軍事的話題，董尚義可要比李元德專業太多了。
果然換到對方不那麼擅長的領域後，董尚義便掌握了更多的話語權，可以跟錢天敦探討一些軍事思想方面的話題。
董尚義雖然不算是什麼名將，也沒有多少顯赫的戰績，但他由父親董煙雲安排入伍的時候，許心素麾下的部隊便已經是在按照海漢的指導編練新軍。所以董尚義所學的軍事理論，跟海漢算是一脈相承，交流起來也不會有什麼隔閡。
錢天敦倒是有些好奇，董尚義既然從軍時間及早，又有父輩鋪路，在軍中必有大好前途，為何會半途轉行去當了文官。
董尚義老老實實地解釋道：“或許是在下軍事才能有限，令家父失望，他後來還是希望在下能繼承家業，當一名幕僚謀士。”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錢天敦的預料，但細細琢磨，卻又合情合理。董煙雲是許心素最為信任的幕僚，董尚義既然在從軍之路上沒有表現出過人的才能，與其一直在軍中碌碌無為，改走文官路子倒也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
從許裕拙安排他代表福建出訪海外大區，與各地高官洽談合作協議來看，董尚義應該已經得到了許裕拙的信任，這或許的確是一條比從軍更適合他的發展道路。
但錢天敦能從與他的交談中看出來，董尚義在軍事方面也並非庸才，半途轉行或許更多是遵從他父親和許氏家族的意思，而並非他個人的意願。
這其中或將牽扯到福建許氏集團內部的權力分配問題，那就不是錢天敦想要深究的物件了。
董尚義這幾天專門研究了印度洋的海圖，所以他向錢天敦請教的問題也算有一定的深度：“照海圖所示，普吉島與錫蘭島之間，正好是一個跨度四千多里的巨大海灣東西兩端，為何大將軍不選擇在海灣沿岸尋找更適合建立港口和據點的地方？”
錢天敦道：“你的意思是，特戰師的做法，承擔的風險比較大是吧？”
董尚義點點頭補充道：“兩地距離如此之遠，不僅平日補給運輸不便，萬一要是有什麼緊急情況，兩地互相援助也有點來不及吧？”
錢天敦見他問得認真，便耐心解釋道：“你的思路也有道理，但我們所求的目標不一樣。你所想的，是想佔領海灣沿岸的地區，而我所作出的選擇，是要控制進出這片海域的航線。”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只要特戰師控制住海灣兩端，並且在普吉島和錫蘭島之間建立起穩固的航線，那麼理論上整個海灣都在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內了。海灣內的這些沿岸地區，就像已經夾到碗裡的肉，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至於風險，那肯定是有的。但我相信我手下將士的戰鬥力，足以應付這個區域內的對手。”
錢天敦其實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但並不熟悉印度洋地區情況的董尚義仍是聽得似懂非懂。他只能轉頭去看艙室壁上掛著的海圖，來對照理解錢天敦所說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