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錢天敦位高權重,但畢竟是初來乍到,對於南海局勢的瞭解只是基於官方資料上的紙面資訊。而穆鎮南和武承志都是常年在南海駐訓,對於這些國與國之間的恩怨肯定了解得更多。
這兩人今天都隨錢天敦一同出席了會見北大年國王的活動,錢天敦也不兜圈子,直接了當地詢問他們,對北大年所提到的軍購和邊境問題有什麼看法。
武承志道:“北大年和吉蘭丹之間的矛盾並不是近些年才發生,據說這兩家從馬六甲王朝時期就已經不對付了。後來馬六甲王朝倒了,他們在分家產的時候還打過仗,算是陳年舊怨了。”
“不過這種小國的國力羸弱,人口有限又沒什麼錢,根本打不起大仗,所以他們想的自保法子便是透過外交多拉些幫手。大人在入城時應該也看到了,本地的外國商館著實不少吧?”
錢天敦點點頭道:“以北大年的體量,能吸引這麼多外國商人在本地設立商館,也算是相當不容易了。”
武承志接著說道:“但西方商人充其量能賣點不知道轉過幾次手的舊槍炮給他們,直到跟我國建交之後,他們才得到了真正的軍事援助。我們不但向他們出手武器裝備,還能為他們培訓軍事人員,組建更具戰鬥力的新式部隊,這正是他們所需要的幫助。”
“北大年的護國將軍普密,也參加了今天的宴會,不知道大人有沒有印象。這個人在三亞陸軍學院留學的時候,正好跟卑職是同期。他在北大年的高層人物中可以算是我國的鐵桿擁躉,軍購和邊境問題的要求,多半都是出自他的主意。”
錢天敦自然記得,國王潘猜當時介紹普密的時候,特地提到了他曾到海漢的軍事學院進修過,沒想到這人竟然跟武承志是同期學員。
錢天敦道:“那我猜他應該不是第一次提出類似的要求了吧?”
武承志點頭道:“普密當初到三亞留學的時候,就經常表達這樣的想法,希望能借助我國的軍事力量,扶持北大年成為馬來半島的新霸主。如今北大年的經濟實力也慢慢增長了不少,應該是有足夠的軍費預算來支撐他的想法了。”
錢天敦沉吟道:“遊說各方施加影響,尋求更多的軍事援助,可能本來就是他留學三亞的目的之一。不過他想讓北大年稱霸一方,這大概和我國對南海的外交策略有所衝突吧?”
海漢對南海地區的策略一向是分而治之,儘量杜絕一家獨大的情況出現。即便是安南這種盟友,海漢也有意無意地壓制著其對外擴張的程度,不讓其吞併相鄰的小國。
武承志笑道:“這也不能全怪北大年的野心太大,他們想要向外擴張,那其他國家又何嘗沒有這樣的想法呢?北大年想把邊境線向南移幾十裡,那南邊的吉蘭丹不也一直想把邊境線往北推。”
錢天敦聽他話裡話外似乎有維護北大年的意思,便試探著問道:“北大年離三亞太遠,如果是普通的軍事培訓,應該去金蘭灣基地比較近吧?”
武承志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坦然應道:“正如大人所說,金蘭灣基地的確承擔了為北大年培訓軍事人員的任務。”
錢天敦望向旁邊一直沒開口的穆鎮南,意思便是向他求證武承志所說的話是否屬實。
穆鎮南沉聲道:“其實不只是北大年的軍官到金蘭灣受訓,我們近幾年也會派出教官到這邊來給他們上課。”
錢天敦點點頭道:“這就說得通了,難怪國王和大王子提出要求的時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如此說來,北大年軍方一直都在得到安南駐軍的扶持,自認有這個底氣尋求海漢高層人物的明確表態,所以才會在今天的會見中不加掩飾地向錢天敦提出了要求。
穆鎮南道:“大人拒絕他們也無妨,因為我們在此之前也沒有同意過類似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