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七左衛門心中,“父親”其實就是養父田川介,而生父只是母親死去的丈夫,僅此而已。
不過前些年從大明來了很多漢人,據說都是曾經聽命於生父鄭芝龍的厲害角色,田川七左衛門本來對這些人沒什麼興趣,但養父告訴他,這些人願意效忠田川氏,但前提是指定他作為田川氏的權力繼承人,因為這些人認為鄭芝龍留下的產業應該由他這個唯一的兒子來繼承,所以他們要設法讓田川七左衛門成為平戶藩最有權勢的人——就從成為田川氏的下一任家主開始。
當然了,鄭芝龍安排這些人逃難到平戶,是否當時便已經有了日後鵲巢鳩佔的念頭,那也很難說。
但即便這些人不提出這樣的要求,田川七左衛門也知道養父會將家主的位置留給自己,因為在田川氏內部已經沒有人與他競爭,他就是唯一繼承人。不過因為這層關係還可以籠絡一批人物為養父效力,他當然也是樂見其成。所以對於這些大明來的漢人下屬,他也按照田川介的安排統統笑納。
這些人在奉他為少主的同時,也為田川氏乃至平戶藩的發展壯大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他們帶來了軍事、航海、貿易、情報、人脈等多個領域的資源,而這些都是平戶藩過去欲求而不得的好東西。正是因為這些人所帶來的先進技術,平戶藩有了火器部隊,有了武裝艦隊,有了年年翻番的貿易量,有了位於海內外各地的訊息渠道和合作夥伴。
各種資源源源不斷地集中到平戶藩,在這些人操作之下化作了鉅額財富和軍事實力,讓平戶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強。如果不是海漢人突然跳出來打岔,再過幾年田川氏大概就不會止步於控制平戶藩,而是會進一步向外擴張,將九州西北部的整個肥前國吞併下來,成為擁有更大權勢的地方大名。
但現在隨著海漢軍的突然到來,田川氏的好運氣似乎就只能暫時止步於此了,他們如果過不了海漢這一關,也就不用考慮今後該去吞併誰了,更別說順應這些十八芝餘黨的要求,出兵為鄭芝龍等十八芝大頭領報仇雪恨。而保住田川七左衛門,是當下比保住平戶藩更緊要的事,這些漢人頭目自然不會反對田川介將他送往九州躲避戰亂,甚至只會嫌田川介動作太慢,應該在開戰之前就先將少主送去安全的地方。
看著養子步履堅定地走出去,田川介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別很有可能便沒有機會再見面,但這如果就是宿命,那也只能坦然接受。他在松浦氏手下當藩士多年,打打殺殺生生死死的場面也見得多了,對於死亡並沒有太大的畏懼感,只要能提前將身後事安排妥當,那即便戰死沙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身為平戶藩藩主本就有守土之責,如果連自己的地盤都看不住,那就可以去死了。但田川介可以死,平戶藩卻不能就這麼亡了,只要田川七左衛門還在,那不管田川氏也好,十八芝也好,終究還是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來人,取我的盔甲來!”田川介中氣十足地吩咐道。他其實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親自上陣廝殺過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自己戰鬥力的信心。想當年他也是一員猛將,如果不是為松浦氏在戰場上立下過諸多戰功,他又怎能成為平戶藩頭號家臣,就連鄭芝龍這種在東亞各地影響力頗大的人物,也對他這個親戚頗為欣賞,願意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過繼給他。
雖然敵軍已經在島嶼西側登陸上岸,但田川介還是認為局勢並未惡化到無可挽救的地步。除了提前從整個平戶藩召集到平戶城區附近集結待命的三千多藩軍之外,前幾天還從民間臨時徵募了同等數目的農兵,怎麼想也應該與對手有一戰之力才對。
不過因為糧草供應和命令傳達的問題,這些農民並未全部集結到平戶城區附近,所以田川介目前能夠立刻調動的人馬其實不足五千。而這中間真正使用火器,或是裝備有馬匹、盔甲、制式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