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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夫人心疼她,以為她這是因為黃瑞祥夜不歸宿、月蘭誕下男嬰才憔悴至此,看她仍悉心操持內務,照顧月蘭母子,於是待她愈發用心,替兒子疼她,吩咐廚房三天兩頭給她換燉品滋補。
此時馮知玉用完最後一口小盅裡的阿膠烏雞湯,收起信紙,喚來小廝備車。
群芳館裡,香雪日前收到個匿名的樟木禮盒,裡頭是一套貴重頭面。
匣子開啟金燦燦晃得她眼暈,送來禮盒的龜公說,要是這點薄禮合她心意,那恩客請她今日秦淮河上游船相會。
香雪見他出手大方,又約在白天,能有什麼不願意的,早早候在河岸,撐傘四下眺望。
倒沒讓她久等,沒多時街上抬過來一頂軟轎,轎子裡的人必然非富即貴。香雪好不歡心,收起傘正打算迎上去,卻見轎子落停,從裡邊邁出一隻硬底鏤花的繡鞋。
而後走下來個清麗端方的女人。
正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那女人卻走過來,望著她笑,“真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你就是香雪?我認得你今日戴的這支掩鬢,是我送給你的那套頭面裡的,真美,比我戴著好看。”
香雪皺眉,“你是誰?”
“我…”馮知玉想了想,微微一笑,“是今天與你交易的客人。”
遊船在秦淮盪漾開去, 白日裡風景不比夜晚,看的是兩岸綠茵,水上三兩野鴨。
“香雪, 你是幾歲入的這行?”馮知玉在香雪對過落座, 親手燃起小泥爐, 為二人烹茶。
香雪眼光探究將對面女人打量,她是個身量不高甚至有些瘦削的女子, 但她舉手投足落落大方, 眼神也鮮少在對視時躲閃。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且從未淡忘。
“夫人,你就直說吧, 是為哪位老爺尋我的麻煩, 你說了, 給點銀子我就曉得和他疏遠, 何必兜這麼大的圈子。”
香雪從小入這行, 早前跟在花魁身邊學藝,自己登臺也有兩年, 受人追捧也有些氣性, “我做妓不假,但也都是為了錢, 從來不圖爺們的感情。錢能解決的事,就用錢來解決。”
馮知玉與她笑了笑,茶湯泛起浮沫,她撇了去, “看樣子我不是,白天地方上都巴望著借馮老爺的光請他一頓飯,江寧誰不曉得他是吏部官,那可是管升遷的官,就是路過也該拜一拜的。馮俊成礙著馮老爺的面子,不喜酬酢也都只有赴約,忙起來連頓飯都和青娥吃不上。
青娥好容易逮著他,和他提起名這事,哪知他聽後一愣,腳步都頓了頓,“上族譜改個姓便是了,何需重新起名?”
青娥急了,站到他跟前去,“馮茹?馮茹可不好聽。”
“馮茹還不好聽?那叫馮茹茹?”馮俊成笑笑,進她偏屋,見茹茹不在,知道是讓施媽媽帶著在外邊玩,“馮姓起好聽了可難。”
青娥去掣他袖子管,“你那麼有能耐,你想個好聽的,再說了,你二姐的名字就好聽,馮知玉,你也想個差不多的不就成了?
“也是知字輩,和我同輩?”他一手倒茶來飲,一手將青娥的拳頭裹在掌心,涼涼的,正好解他喝過酒的燥熱。
“你在故意鬧我!”青娥追上去奪他手上茶盞,“不想出一個好名字,你就別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