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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馮俊成來時做了最壞打算,也全然想像不到會有眼前一幕。
那她呢?她是不是一早知道自己或將面對什麼。
若昨晚上他欣然接受了她的獻身,她會提出什麼請求?是翻案,還是幫她安然離開此地?
馮俊成輕輕納出一口氣,凜然看向秦孝麟,穩住聲調,一字一頓,“秦孝麟,三日之期未到,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你口中的私了,便是支使僕役欺辱李氏?你眼裡可還有王法?你可知姦汙重罪,責一百杖。”
秦孝麟長這麼大也沒被人嚇唬過,分明是大禍臨頭的局勢,仍笑眼相對,針尖對上麥芒。
郭鏞從中和稀泥,見青娥衣著完整,忙道:“馮大人誤會了不是?我看這分明不是姦汙,只是想嚇唬嚇唬李氏,給她一點教訓。反倒是她!咬傷秦府家僕——”
馮俊成氣極反笑,睃視向他,“郭縣令,話不能亂講,當心你的烏紗。”
郭鏞鬚子一抖,叫他眼神嚇壞,往後撤步,不敢再說。
秦孝麟不耐煩地看看掌心,淡淡道:“這話卻是我想說給馮大人的,我與李青娥定下私了,她而今欠錢不還只得賣身抵債,馮大人還想插手我府門內的事務?”
馮俊成目光冷冷,“按你對徐大人所說,李氏只需在三日內還清你餘下六十兩,你二人恩怨便可一筆勾銷。三日未到,你憑什麼縱人劫走李氏?”
秦孝麟只意味深長地笑著,清楚馮俊成這是要保李青娥到底,自己固然惱怒,也要講求策略。
馮俊成看向魂不守舍的青娥,“李氏,你能否在三日內還清這六十兩?”
青娥恍惚回神,“大人,你說什麼?”
馮俊成放慢語速,“你能否在三日內還清六十兩。”
青娥還不清,他也見過她的全部身家,但她能否還清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立刻離開這裡。
馮俊成注視她道:“再籌四十兩送到縣衙,債務方可一筆勾銷,現在你可以走了。聽明白了嗎?”
青娥點頭,從地上爬起,慌亂之中她意識到什麼,兀地抓住馮俊成的胳膊,“女兒…女兒還在這裡。”
馮俊成怔然,“你的女兒李茹?”
青娥微微一滯,“是,大人,我的女兒李茹。”
茹茹被婆子抱走,這會兒哭幹了眼淚,鑽在桌子下邊不肯出來,幾個捕快蹲在地上將她團團包圍,看架勢越發嚇人。
茹茹怕得不敢吱聲,眼睛睜得滴溜溜圓,一動不動貼著牆根。
青娥一瘸一拐趕來,扶著桌子彎下腰去,“茹茹,快出來。”
她伸手進去牽茹茹出來,奈何適才摔那一下傷了後背,疼得不能伸展,馮俊成見狀一併蹲了下去,伸長胳膊一下夠到茹茹的前襟,將孩子一把從桌子底下掏了出來。
兔子急了還咬人,茹茹擔驚受怕,張嘴對著馮俊成的手便咬了下去,馮俊成將她掣出來,要撒手,倒被茹茹咬住不放。
青娥大驚,急得去抱她,茹茹總算鬆開牙關,認出揪她的人是‘青天大老爺’,扭臉窩進青娥懷裡大哭,“青娥,你騙我,你說出來買糖的……”
青娥不斷和茹茹道歉,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這麼多聲對不起。馮俊成在旁心生觸動,看看手上牙印,背過手去。比起這不痛不癢的咬痕,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適才一番拉扯,茹茹前襟掉出一枚穿在紅繩上的環形玉佩,哪怕青娥眼疾手快將它塞回衣領,馮俊成也已將其留意。
那是塊平安扣,邊沿滾著一圈掐絲金線,他總覺得,他在哪兒見過那塊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