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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茹茹睡得還有點迷迷糊糊,揉揉眼睛,“大老爺要去哪?”
馮俊成摸摸茹茹腦袋,“去江寧,幾日就回來了。茹茹在這兒要乖,別亂跑,小心再磕到下巴,聽你孃的話。”他這才對青娥道:“別送了,帶茹茹回去吧,我這就啟程了。”
青娥與他頷首,心裡想著昨夜,眼睛又望到了明天,百感交集站到一邊去,看車輪滾滾,馬車伴煙塵漸漸駛遠。
轎廂裡,馮俊成掀開車簾往後望了一眼,問王斑,“你說茹茹和我長得像嗎?”
王斑霎時來了點緊迫感,腦子飛快地轉,既要說像,又不能把話說死,絞盡腦汁道:“最開始是瞧不出什麼,後來大約是相處久了,有時候一個抬眸,一個轉身,乍看去,眼睛是像的。我覺著是像。”
末了又補一句,“反正是不像趙琪。”
他答得努力,馮俊成也很滿意,笑了笑,閉目養神,沒有言語。
王斑不知道,那名叫茹茹的小姑娘戴著馮俊成戴過的玉佩,說著馮俊成說過的故事,長著和馮俊成相似的眉眼,即便青娥閉口不談她的身世,馮俊成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從錢塘到江寧路程很近,走官道,一個白天便可抵達。
馮俊成這次回來沒有提前告知家中,因此殺了江寧馮家一個措手不及,董夫人夜裡正要睡下,聽聞馮俊成剛下馬車,正在廳裡用飯,睏意霎時一掃而空。
“俊成!俊成回來了?”
馮俊成正在花廳吃一碗陽春麵,王斑站在後邊,也正抱著碗嗦面。放以前,這定要挨主人家的罵,可自從王斑跟著馮俊成去了順天府,他地位就有些不同了,馮俊成的大事小情都由他照料,像是管事。
起先在馮俊成屋裡伺候的兩個大丫鬟,他一個也沒帶去順天府,五年來紫瑩嫁了人,岫雲進了董夫人屋裡。這會兒岫雲跟著董夫人一道追出來,見到了舟車勞頓埋頭吃麵的馮俊成。
馮俊成在這五年間鮮少歸家,每次相見都叫董夫人感到陌生。今次只能借燭火將他端詳,愈加令她患得患失,這兒子簡直已不像是自己的了,陌生得就好像從前的他從來被壓抑著,不曾展露真容。
“娘,您怎的還沒睡下?我本打算明早再去您屋裡請安。”馮俊成一見到她,站起身,話又說得溫情。
董夫人本來歡天喜地趕出來,此時卻嘆口氣,張開胳膊拍拍他兩臂,“怎麼瞧著消瘦了?是順天府那邊有事,還是錢塘叫你頭疼?”
“錢塘那邊事多,爹呢?睡下了?”
“他睡得早,你明日清早先去給他請安。我就是來看看你,吃飽了去歇息吧,我叫岫雲給你鋪床。”
馮俊成微笑頷首,分明預感到明日府上不會太平,卻還是睡了極為踏實的一晚。
另一邊,青娥翻來覆去,不論如何都難以入睡,她瞧著茹茹,心裡萬分不捨,又覺得要有一日自己終要離開馮俊成,茹茹跟了他,也不必再過苦日子,可她不願意,她真的不願意連茹茹都要拱手讓出去。
懷上茹茹之初,乃至這孩子剛生下來,青娥都是自私的,她看不見這個小生命,只在乎她身上另一半骨血。之後母女相依為命,才有所轉變,那轉變發生在一點一滴的生活裡。
到今天,她再離不開茹茹,就像茹茹離不開她。
“…青娥?”
青娥正翻來覆去,聽見外間趙琪壓著破鑼嗓子叫她,披衣起身,將空尿壺給他踢過去。
“不是這個。”趙琪尷尬笑笑,“我是聽你屋裡一直有動靜,知道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就叫你出來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