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最近專審常蔚一案,在押的一批參案人員相繼被提審。方枚等人倒是都交代了出來,但常蔚至今為止卻隻字不肯吐露,審問的人都換了好幾批,乃至刑也上了,終究無用。
下晌皇帝把蘇綬和鎮國公都傳到了幹清宮,問了番進展,而後就列了一堆理由,把主審的活計交給了蘇綬,命鎮國公全程協助。
蘇綬屢受算計,已懶得掙扎,接了下來。
出了宮門與鎮國公到了大理寺,研究了一番此前的審問細節,而後就入大牢去了一趟。身處囹圄之中的常蔚發衫凌亂,囚衣上血跡斑斑,盤腿坐在牢籠一角,垂眉耷眼,昔日風光全然不在。
蘇綬二人站在外頭,並沒有急著開門審問,觀望片刻後即離去。
皇帝既然下了御旨,那麼他的目的肯定是要常蔚交代出所有內幕,而不是掉他們例行公事。
他是怎麼陷害薛家的,為何要這麼做?薛家的案子是其一,其二就是他盜取兵器的動機。這些事通通都要弄清楚的,而且,常見案子還是基於薛榮一案發生,也就意味著在審查的過程中絕對不能再出現不實的情況。
回到府裡時已月上中天。府內四處安靜,空氣裡有淡淡的菊花香。
廡廊下的花架上,擺著幾盆盛放的山菊花。他停步看了會兒,摘下來三枝,持著往西跨院方向走去。
祠堂設在西跨院,月上中天的這個時候,除了風聲與蟲鳴聲,再無一絲別的雜音。
“老爺……”
跟隨在身後的吳綜略微不解的看了看他,又看向面前閉上了的祠堂門。
蘇綬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示意他叫人來開門。
祠堂前的晚風都透著一股幽森的味道,很快來人了,門推開,又點上了燈籠和燭火。
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密密麻麻的,在面前列了一排又一排。
蘇綬把人揮退,在靈前蒲團上跪下來,先自緩緩叩了個頭,然後直起身來,把三枝菊花擺在謝氏靈位旁。
如同上次一樣,他摩挲著靈位上謝氏的名字,掏出袖中的帕子,將排位鏤花裡頭的些許灰塵仔細的拭去。
而後,他拇指落在謝氏的姓氏上,只輕輕一摁,那靈牌後方竟然又彈出來的一塊牌位,那上面刻著的名字,赫然是薛容……
隨著機括的卡扣迴歸原位,牌位的全貌露了出來。蘇綬凝目而視,突出來的話語低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
“閣老,常賊已經歸案,但他藏在肚子裡的秘密太多了,如若他抵死不言,離薛家昭雪便還需費一番周折。
“學生已領皇命,現可直接審問常賊,您在天有靈,在提審他之前,還請指點指點學生……”
夫人
蘇婼立在門外花叢後,抿唇望著靈案前的蘇綬。
“大姑娘,小的沒誤事兒吧?”
洗墨悄聲地在耳邊說。
蘇婼瞅了眼他,沒說話。
自從韓陌在柳樹衚衕拿到了常蔚誣陷薛容的證據,蘇婼就想到了蘇綬暗中弔唁薛容的那一茬。
無奈蘇綬總也不肯承認這一段,她於是只好讓洗墨暗中派人在這兒盯著。下晌回府,她把那天收到的匿名信讓人送去給呂凌,等待迴音時洗墨就來報訊了。
眼下雖然聽不到蘇綬在說些什麼,但他在謝氏牌位上的動作,蘇婼是看到了的。
從大理寺回來,他就直接來了祠堂。連續兩次如此行止奇怪,他卻始終都在迴避蘇婼的詢問,而且眼下隨著常蔚的被捕,朝野上下的風聲也很不同了,他依然如此諱莫如深,這究竟是為什麼?
正在心念搖擺之間,前邊廂忽然走進來一個人,到了廡廊下與門口,手指的吳綜交談起來,而後吳綜又進了祠堂之中,在蘇綬耳畔低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