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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親。”蘇婼望著他,雙手卻從衣袖裡掏出一本簿子,“這是母親生前留下的起居記錄,為了消磨那些被丈夫冷落的時光,她用記錄生活瑣事來打發每天的時光,這裡頭有她十幾年婚後生活的諸多痕跡,我從裡頭沒有找到絲毫她想尋短見的跡象。”
蘇綬目光落在簿子上,隨後快速伸手。
蘇婼卻收手避過,翻到最末尾的一頁才遞給他:“父親得從這一頁看起。這是你在祖父孝滿除服之後執意離京赴任那日,母親與你爭執之後留下的字句。這是她的親筆,清楚寫明瞭她的心境。她沒有尋死的心,她不對你抱期望,但是對我與蘇祈依舊愛如骨髓,她沒有因為你而尋短見的任何理由!”
蘇綬接了簿子。
他的雙手在燈影下篩糠。
蘇婼極有耐心地看他視線在紙上梭巡,看他夾雜著各種情緒的神情在反覆地湧動。
他的反應其實是有些出乎蘇婼意料的,先前那一刻她本以為,蘇綬對謝氏的死因應該有著比較清晰的結論,但眼下他的表現,很顯然不是這樣。
“這是哪裡找來的?你母親留給你的?……不,如果是她留給你的,你應該三年前就會拿出來,而不是眼下。”
蘇綬握著簿子,皺起的眉頭下游動著灼人的光芒。
“是母親留給我的,但是我卻是從莊子裡回來後從遺物裡找到的。”蘇婼避重就輕地回答,“在莊子裡我聽到了不少關於那場洪災的資訊,閒著無事,我去查了查南郊河堤岸,然後有了一些發現,伍兒屯堤岸下涵洞口的鐵門,應該在事發當夜被人動過。”
“何以見得?”
“因為那道鐵門是朝外開啟的。洪水從主河道湧入村中,只會把門推緊。但那天夜裡它卻是開啟的。這必定屬於人為。”
蘇綬屏息而立,再度低頭看著手上謝氏留下的字跡。
蘇婼望著他:“父親當年沒對此產生過懷疑?”
“那涵洞我也去看過。”蘇綬攥緊薄子,“但我卻得到了一封你母親的親筆遺書。”
“……”
蘇小姐這麼柔弱……
任憑蘇婼今夜放在蘇綬身上的注意力有多麼集中,此時此刻她也不由驚怔得啞口無言。
“我在你母親枕頭下,拿到了一份遺書。我確定那是她的親筆,因為從少年時起我就熟悉她的筆跡。而遺書的內容,寫的也是當日我與她關起門來爭執的內容,一些不為人知的細節,也寫在裡頭了。她的失望,她的悲忿,完全是符合她當時心境的,這便是我相信了她自盡的理由。如今那份遺書還被我收在暗格裡,你若不信,回頭我不妨拿給你看。”
蘇綬眼神空洞,哪裡還有以往那樣迂腐刻板到可惡程度的影子?
蘇婼說不上話來。
雖然她無比地鄙棄這個爹,但她卻莫名相信他沒有撒謊,他沒有殺害謝氏的理由,也沒有殺人的條件,他犯不著去編造一個這樣的謊言。但為什麼會有那樣一份遺書?驕傲又堅強的謝氏為什麼要尋死?為什麼要為一個沒良心的男人尋死?
“不可能!”她斷然搖頭,“一定是假的!我絕對不相信母親會尋短見!那天夜裡我是跟在她身邊的,她是為了尋找蘇祈而出去的,她把我鎖在屋裡,是為了她的孩子,不是去尋死!我就是見證!”
蘇婼激動到咬牙切齒,即便是兩輩子了,可謝氏死前的那幕讓她怎麼能忘記呢?她忘不掉,無論如何也忘不掉!
“你是見證?”蘇綬抓住了她話裡的關鍵處,“她是去找蘇祈,她為什麼要去找蘇祈?那天夜裡蘇祈去哪兒了?!”
蘇婼嚥著唾液,她忘了那天夜裡蘇祈外出的事至今還瞞著蘇家人,包括蘇綬。
但此時絕不能再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