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衣衫襤褸,滿臉皺紋,每條皺紋裡都是黑色的汙垢,頭髮花白,亂蓬蓬的,還沒靠近我,一股酸臭味就已經撲鼻而來。 他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拿著一個竹筒,竹筒裡放著寫好的竹籤子。
原來是個算命的。
只是他這樣臭烘烘的乞丐,真的有人找他算命?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看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去。
身後傳來兩聲棍子戳地的“嗒嗒”聲,隨即他用一種半唱半讀的方式,說了句話:
“緣來緣去何時了,如花如月如春秋,一晃幾十年,沒想到還能遇見扎紙人的正統傳人吶!”
當他提到扎紙人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
他呵呵一笑,似乎料到了我會轉身,搖搖晃晃地朝我走過來,用一雙渾濁的老眼,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我。
從我們身邊經過的人,都不禁捂住鼻子,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和老乞丐。
我被老乞丐盯得渾身不自在,也被旁人的目光看得不舒服。
“你知道扎紙人?”我好奇問他。
老乞丐先點了點頭,然後不敢相信似的問我:“誒?你不是個女娃娃?”
我一愣:“啥?女娃娃???”
說完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爺爺,你瞎啊?”
他眼珠子一瞪,惡狠狠地看著我:“哼!小小年紀,這麼不懂禮貌!我還要問你呢!你是不是瞎!”
他滿口臭氣,噴在我臉上,我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心想,自己就不該搭理這個瘋子!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轉身離開。
誰知,老乞丐柺杖一揮,擋在我面前:“誒,話沒說清楚,不能走!”
他蹣跚著腳步,繞到我面前:“小子,你看清楚,我不是老爺爺,是老奶奶!”
他怒氣衝衝地吼著,我上下打量他,突然發現,一雙小腳很不協調地出現在視線裡。
果然是個老太太!
“算啦算啦,你認錯我,我也認錯你,咱們扯平啦!”
老太太自說自話著,“你給我說說,現在扎紙人的都怎麼樣啦?啥時候開始傳男娃娃了?”
越聽越覺得她談論扎紙人時,語氣很不一般,好像非常瞭解扎紙人這一陰門。
“奶奶,你很瞭解扎紙人啊?”我問。
她點點頭,自信地笑笑:“那可不!你先給奶奶說,你一個男娃娃,是怎麼入了這一行的?”
我就說,我不是扎紙人的後代。
想跟她解釋,是柳婆婆教給七七,七七又把紙鳥給了我,但覺得太麻煩了,就沒說。
乞丐婆婆果然問我,既然不是後代,為什麼會有紙鳥。
在回答她的問題之前,我先問她,為什麼說,扎紙人不傳給男的。
她說,正統的扎紙人,傳女不傳男。
即便有男人去做扎紙人的行當,也不是真正傳人,但能做出那樣的紙鳥的,絕對是正統傳人。
我點點頭,覺得這件事倒是新鮮,但也不想再跟她繼續說下去,就對乞丐婆婆遺憾地說,現在扎紙人的傳人已經絕後了。
我話音剛落,她龜裂的嘴唇顫抖著:“什……什麼?絕了?”
我點點頭,想起柳婆婆魂飛魄散的那一幕,也很難過。
“那……那你手裡的紙鳥,若不是扎紙人的後人,是不可能做出來的!”她衝我喊道,幾乎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