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韓夫人終於睡著了,彩雲和彩霞已經累得筋疲力竭。彩霞低聲道:“姐姐,你去看看小少爺吧,我守著夫人就好。”
彩雲嘆了口氣,囑咐彩霞好好守著,下了炕,她拿起梳子攏了攏頭髮,也顧不得換衣服就往外走。出門看見韓知魚站在院子裡,弦月一彎,在西天靜靜地掛著,風聲靖靖,拂動他髮絲。
“少爺,我去看看孩子。”
韓知魚緩緩轉身,面對著她,如今沒了平日那些耀眼奪目的首飾,她看起來順眼得多。“彩雲,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時至如今,你還想要嗎?”
彩雲有些驚恐,他的話她懂,他是想趕她走,否則他不會主動跟她說這麼多話,他那麼討厭她,正眼都不願意看她。
她堅定地道:“是,這是奴婢想要的,伺候少爺和夫人一輩子。”
她身後的燈籠有點刺眼,他眯起了眼睛,“彩雲,沒有誰能跟誰一輩子。”
彩雲流下淚來,泣聲道:“奴婢知道,少爺從小就討厭奴婢。就算夫人逼迫,少爺碰也不想碰奴婢一下,奴婢讓少爺噁心,是少爺的恥辱。可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有什麼錯?我願意這樣,不管夫人變成什麼樣,她都是我的夫人。她手把手教過我繡花,教過我識字,把少爺親手交付給奴婢,夫人和少爺是奴婢唯一的親人。奴婢就算死,也要死在韓家。奴婢知道,從前太任性,仗著夫人喜歡,做了很多少爺厭惡的事情。可奴婢會改,奴婢不求少爺會喜歡,只求不再討厭,讓奴婢跟著少爺伺候夫人。”
韓知魚定定地看著她,如今母親倒下了,他不覺得自己有能力照顧母親之餘,還要管這個女人。可就算他是被迫的,她卻為他生下兒子。他對她有虧欠有憎惡,唯獨沒有愛。
也許種什麼因結什麼果,既然他當日屈從了母親,那麼一生一世,就要承受這樣的結果。
“只要你不後悔。”他淡淡地說著回過身去,一句話都不想再說的樣子。
她咬破了唇,堅決道:“奴婢不後悔,就算死也不後悔。”為了他,她可以做任何事,就算對別的女人低頭。如果不是自己去向那個女人道謝道歉,只怕他還如從前,不管想什麼也不會對自己多說一句的。
可她也是真心道謝的,落難之際肯收留他們的才是真朋友。如今雖然他們並未落難,可不過一場火,從前巴結夫人的人都轉而恭維幾位少爺去了,也不能不說患難見真情麼?她看著他的背影,還想說點什麼,韓知魚卻轉身進了屋,她只好出去。
過了兩日,韓知敏打發人來叫韓知魚,讓他回家幫著處理家務。因為燒得厲害,仵作也差役們也看不出什麼,所以暫時留下小廚房和迎風閣,其他的都要清理乾淨,重新規劃修蓋。一時間火災善後工作竟都落在他身上,一刻不得閒,下半夜才歇在韓家外面書房,每日晌飯間抽一點時間回錦繡坊探望母親。
好在彩雲和彩霞照顧細心,喜妹他們又有求必應,韓夫人除了自己想不開,倒也沒什麼更壞的。喜妹怕自己出現會刺激到韓夫人,儘量不打照面,每日只從旁人那裡關問一下情形。得空她便把事情變化寫信讓人捎給謝重陽,他回信也快,只是那邊有事情絆著不能回家,儘可能地幫韓知魚想得全面一些,讓他多注意。
喜妹去過韓家幾次,覺得一切都很平靜,找劉妍玉聊過幾次,摸摸底。因染坊被燒,劉妍玉如今不忙染布的事情,只是看她半個女主人的架勢,倒是更忙碌。
劉妍玉看起來沒多少時間閒聊,倒是讓喜妹看出她很討厭大少爺,不止一次地提醒要小心那陰險小人。據劉妍玉說,韓知敏不但想獨吞韓家家產,排擠四少爺和七少爺,甚至想擠兌錦繡坊,因為劉妍玉不肯聽他吩咐,幾次威脅要趕她離開韓家。
喜妹覺得韓家看起來也不是表面那麼平靜,四少爺和大少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