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國豔瞠目結舌:“有這麼大膽的學生?”
李薇撫著胸口平息一下呼吸,仍舊處於極度暴怒狀態,傾訴也沒能緩解她的憤怒:“真不知道這樣的學生是怎麼考上來的,居然還考全縣第一,沒有素質不說,還不懂得尊重師長,真應該開除!”
焦國豔聽到“全縣第一”四個字,心裡就大致有數了——感情這是個刺兒頭學生,未必肯吃李薇那一套高壓政策,師生這才槓起來了。
焦國豔跟李薇同事多年,不但對她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就連她本人的性情也有深入的瞭解,兩人原來還是搭班帶學生,做一正一副班主任,後來她有點吃不消李薇霸道苛刻的性格,再忍下去都要得乳腺增生了,這才拆夥各自帶班。
不過她性子圓滑,好話說了不少,還能維持面子功夫,李薇雖然在學校沒什麼特別要好的同事,但高壓之下,她班上學生的成績不錯,教學成果有目共睹,在學校也算有一席之地。
無論是校領導還是家長,還不曾人性化到照顧每一位學生的身心健康,而是以學生期末的成績為準來衡量教師是否稱職。
外面家長打聽起來,總會問:“那位李老師班上去年高中錄取率是多少啊?”
有知情的報個百分比,於是家長一臉欣慰的找人把孩子送進李薇的班上,等到學生見識過李薇在班上破口大罵的場景,回家跟父母講起來,做父母的也格外的寬宏大量,彷彿一名老師只要她班上的升學率高,其餘的地方都可以忽略不計,哪怕是辱罵責罰學生過了頭。
八十年代末,很多時候,大部分孩子,只要他腦袋上貼上“孩子”的標籤,很多時候便成了父母的私有物,打罵都是父母在行使正當的權益;而任何一個孩子,只要腦袋上貼上“學生”的標籤,彷彿便不配擁有獨立的人格,而是老師班上學生花名冊裡的名字,班級成績單上冷冰冰的數字,而不是個活生生有情緒易被傷害的獨立的人。
在沒有成年以前,很多孩子大約都不配擁有獨立的人格、獨立思考的能力、不能得到相應的尊重,從家長或者老師那裡學到的是“聽話、服從”之類的字眼。
聽話,是對一個孩子最大的褒獎。
甚至還有家長恨鐵不成鋼的反過來教訓孩子:“如果不是你們做的不好,李老師怎麼會罵你們?她罵你們還不是為你們好!”
所有的暴行在“為你們好”四個字的掩護之下,莫名被披上了一層神聖化的外衣,容不得指責或者挑釁。
焦國豔忍著肚裡的笑意安慰李薇:“李老師,學習成績好的學生難免會有點小毛病,教教就好了。”
下課鈴聲急雨似的響起來,李薇沉著臉放棄了追捕逃學生,返身回到一班教室,站在講臺上嚴厲告誡了一番班上的學生不得效仿楊桃的行徑,又撂下句威脅的話:“讓楊桃來辦公室找我,不然就等著被開除吧!”才氣沖沖回到辦公室,灌了兩大杯冷茶,還沒把心頭的火消下去。
楊桃等到李薇走了之後,這才慢吞吞調整呼吸回教室,半道上被二班冒出來的孟陽給攔住了:“你剛才跑什麼?我看到你們班主任跟惡狗似的在後面追,你咬她了?”
“我哪敢啊?”楊桃故作正經:“她想咬我,我沒洗澡不肯給咬,只好跑了。”
“你就貧吧!當誰都是王老師啊?”孟陽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一下,他現在比楊桃高了一個頭,高矮正合適,兩個人太過熟悉根本就沒注意是在教室門口,直看的緊跟著他出來的焦國洋直了眼睛。
——孟陽這個撒謊精,還說跟楊桃沒關係,瞧這親暱勁兒,騙鬼呢吧?
誰信啊?!
楊桃捧臉,終於露出一點小女孩的可愛,惆悵嘆息:“我好想王老師啊!怎麼辦?”忽然眨巴眨巴大眼睛:“要不這週末咱們去看王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