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擱下筆,掀了掀眼皮。
“我三歲之前也常把人和物件混為一談,”荀子長一臉討打地繼續說道,“不過好在,後來年歲稍長,便能分清了。倒是林兄......竟然這麼大把年紀還能混淆麼?”
“荀子長,”林珩眼神沉鬱,“你到底有何企圖?”你才大把年紀!
“不瞞林兄,在下確實所圖不小,”荀延輕輕一笑,“我要與長公主殿下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第60章 嘴皮
林珩知道那姓荀的臉皮厚, 只是仍然大大低估了他厚顏無恥的程度,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大剌剌地擺明車馬,反倒噎了一下, 詞窮了。
荀延故作訝異:“怎麼, 林兄覺得在下應該圖什麼?平步青雲?家財萬貫?這些在下又不缺,又不稀罕。”
這話說得十分討打, 不過讓人無法反駁。他們荀府只這一根獨苗, 以後偌大家業都是他的——只要能堅持存活下去, 他就是一輩子的人生贏家, 確實不用打尚主的主意。
不像他們林家, 粥雖然不少,架不住僧實在太多。
林家諸人,上至林甫,下至奴僕,除了他本人以外,每個人提起長公主都彷彿她是一座金礦,一道進身之階,誰都想借著這樁婚事分潤分潤。
回想起來, 起初他在宮中見到長樂公主, 只當她是個尋常女童, 並無好惡, 正是因了林家上下這種態度,才對這親事心生反感,連帶著對公主也恨屋及烏起來。
然而他姓林, 一飲一啄都是林家的,父兄沽名釣譽,他又如何與他們撇清?
他因為出身的緣故,一直格外敏感,荀延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正戳中他的軟肋。
“林兄別誤會,”荀子長懶懶地一笑,“在下自然知道林兄高標自持,不是趨炎附勢、利慾薰心之輩,想來不會將尚主視作進身之階。”
林珩知道必有什麼陷阱在後面等著,一言不發,狐疑地盯著他。
“只是,恕在下直言,長公主駙馬這一重身份的好處,林兄也是實實在在地享了十年。”
林珩臉色變了變,翕了翕嘴,卻說不出什麼辯駁的話。
“林兄無須介懷,靠長公主或是靠父祖,並無什麼不同,你我衣食無憂,又能入朝為官,都是乘了身份之便,”荀延瞥了眼他的臉色,笑了笑,“難道林兄覺得靠祖蔭更光彩些麼?”
他頓了頓,接著道:“在下聽聞,當年令尊與先帝為殿下與林兄定下婚事時,林兄頗有微詞,只是父命難為,”荀延撫了撫吊著的手肘,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姻緣最是勉強不得,否則成了婚也不過為世間添一對怨耦。”
林珩冷冷一笑:“這是殿下與我的事,不勞荀兄費心。”
荀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看透世事的睿智,推心置腹、語重心長地道:“林兄,你方才說在下喜歡爭搶,依在下之見,喜歡爭搶的是你才對。我不與你虛與委蛇,殿下及笄便與你定下親事,到如今已經十年有餘,你若是想娶,這十年中哪一日不能娶?你為何事到如今才對她上心起來?林兄是聰明人,想來不用在下道破。”
他說著撿起身旁的卷軸,站起身行了個禮:“請恕下官先告辭了。”
“荀子長,”林珩在背後說道,“你別忘了,與殿下有婚約的是我。”
荀延回過頭飛了他一眼,嘴角一勾,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把林二郎氣得差點仰倒。
待他走遠,林珩懊惱地揉了揉額角,他自認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今日不知怎麼了,一見荀子長便氣急敗壞,像個黃口小兒似地逞起口舌之快——嘴皮子還比不上人家利索。
難道真如他所說那樣,是叫他激起了好勝之心?林二郎以為自己斷斷不會如此膚淺,可是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