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李卿的象棋造詣可是爐火純青的。他在旁著急站著,見她氣定神閒,還是沒法安心。每次移子落定,都覺驚險。
可漸漸這驚險卻在簡單防禦後,開始進攻。子子相聯,敲開李卿的防禦大門。兩馬活用,定得死死的日字步卻環環相扣,任何一匹馬都吃不得,吃之損兵折將。每一個先鋒軍背後,都有後軍掩護支援,偶有損失,也是和對方抱棋同亡。
李卿竟不能從她手上得到一絲好處,反而漸入僵局,下得越來越慢,思索得越來越久。
本是爽朗清晨,等棋盤上還剩下各自將帥幾個護軍時,已是日照高頭,中午了。
“和局。”于子千拍手道,“和局了。”
李卿見棋已不能攻死對方也無法攻來,這才長長讚歎一氣,起身作揖,“在下服輸。”
阿古耗損精力過甚,面色略顯蒼白,打起精神說道,“是和局,李先生哪裡有輸。”
“以貌取人,冷嘲熱諷,便是輸了。”
阿古已明白為何李卿和于子千能做好友了,這兩人的脾氣分明是一樣的。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只是在明白是非之前,不分青紅皂白,但明白之後,卻又會放下面子道歉。她微微欠身,“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簡單八字,已是原諒之意,多餘的話也不必說。李卿更是敬佩這豪氣女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這桌上有茶水,在下敬姑娘一杯。”
于子千當即去拿來茶水,倒了三杯。阿古也不矯揉造作,拿了茶杯和他們共飲。
已放得微熱的水滾落腹中,像是洪水般,衝開了水車轉輪。
若以象棋來論,于子千和李卿堪稱車和馬。在殘局之中,車馬戰術可攻可守,攻時可一步鎖喉,兩步奪命。
而今,她最重要的兩顆棋子,終於到位了。
☆、第15章 連環扣(一)
第十五章連環扣(一)
這幾日阿古每日都和于子千李卿在竹林裡下棋,品茶論道,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這日阿古拿了兩瓶好酒過來,說要和他們飲酒。于子千見她一個姑娘家尋人喝酒,頗覺尷尬,“你若是喝醉了,我們是該送你回去還是不該?”
李卿也覺不妥,“對……而且大白天,喝酒總歸不好。”
阿古笑了笑,“怕是你們喝醉了,我也不見半分醉意。這酒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就只帶了五瓶,一直捨不得喝,如今和兩位投緣,再不拿出來,得等到什麼時候。”
李卿和于子千不好推拒,這才接過紫砂陶杯。酒剛出杯,已聞得濃郁窖香。再看那酒,卻清亮透明,不見濁色。淺飲入口,微帶甜味,跌落腹中,才慢慢灼燒,回味悠長,不由感嘆,“好酒。”
“此乃神仙酒,適合閒看花開花落,笑談天下的風流雅士。”
于子千嘆氣,“古姑娘說的是我們麼?可我們如何能做到那樣自在。昨夜聽聞邯州水澇,災民上萬,往北而逃,再過兩日到京。如何能安心喝酒,坐看飛花,傾談天下。”
李卿默然稍許,又喝了一杯酒,“你我身無錢財,也幫不了什麼忙。洪居士後日就在城外架草棚,派肉粥,我也只能過去分分粥,做不了其他的。”
阿古說道,“先生有大智慧,為何不出山?”
李卿輕笑,“請我的要麼是滿身銅臭的商人,要麼是欺人太甚的皇族,我為何要去?”
阿古抿了抿唇,想到十年前聘他不來時,也說過同樣的話。再開口語氣稍有責怪,“先生覺得管中窺豹可妥?商人中難道就沒好人了麼?洪老闆不也是商人?”
“洪居士不同。”李卿是擰脾氣,不聽就是不聽。
阿古想多說他幾句,到底還是忍住了,說的多,錯的多。如今她還不能犯錯,一錯,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