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夜晚,但是天空被烏雲遮蔽,透不出純粹的黑,而是變成一大片濃重的鉛灰色。
聶傾背靠著家門坐在地上,身體和精神都已經極其疲憊,可他卻無法讓自己閤眼休息一會兒。
只要一閉上眼睛,心裡就會有種難以壓抑的慌張感。
只要閉上眼,眼前就全是餘生。
這樣的狀態,聶傾曾整整經受了三年半。
他對此熟悉無比,卻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又重溫一遍。
聶傾本來以為,只要餘生回來了,他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
可是生活卻跟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讓他在以為自己終於脫離深淵,正準備伸個懶腰舒口氣的時候,又被一陣風給吹了下去。
而且這一次,他覺得摔得比上次還要疼。
聶傾眼睛失神地望著前方,兜裡手機忽然開始振動,可他卻不想去接,不想去理。
不管是任何人、任何事,他暫時都沒有精力和心情去應對。
聶傾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人。
他太容易受到某一個人的影響,也太容易讓自己的行為被伴隨那個人而來的情緒所左右。
或許在某些時候,他可以擁有堅定的意志和立場。
但是當這些意志和立場跟他對餘生的感情發生衝突時,總會被撞得分崩離析。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
聶傾覺得自己這二十幾年來過得毫無長進,但他之前從未介意過這一點,因為對餘生,他無論付出什麼都不後悔。
可是此時此刻,聶傾卻忽然想到,是不是正是因為他對餘生的這種無底線的縱容和忍讓才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面?
是不是因為他讓餘生覺得,無論他做了什麼自己都會包容他、原諒他,所以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當他選擇要離開他和欺騙他的時候,都可以做到如此乾脆而決絕……
難道,他從來都沒有替他考慮過嗎?
難道當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從未顧及過他的感受嗎?
聶傾覺得,哪怕餘生真的當面對他撒了謊,他都可以原諒他。
可餘生竟還夥同外人一起演戲給他看,這就令人難以接受了。
難道在餘生心裡,自己還不如sin那些所謂的“同伴”更值得他信任麼?
他和他之間相處了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之於三年半,孰重孰輕?
這道簡單得連幼兒園小朋友都會算的題目,卻讓此時的聶傾感到格外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如果是的話,錯在哪裡……
樓下這時忽然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好像一把匕首將周遭嘈雜的雨聲劃破了一道口子,硬生生地擠了進來。
聶傾聽到救護車應該是開進了他們小區裡,並且還在接近,直到他們樓下才停住。
有人需要急救麼……他默默地想。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聶傾的心臟忽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並且越跳越強烈,幾乎要躍出嗓子眼兒。
這種毫無來由的心慌讓聶傾有些害怕,他禁不住想難道被送上救護車的人會是餘生嗎?
應該不會吧……他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但是萬一呢?
萬一他沒走,而是等在樓下……
下那麼大的雨,他身上還有傷……
聶傾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都被擠作一團,腦袋也有些發矇。而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人已經跑到一樓的單元門口了。
救護車就在聶傾衝出樓門的前一秒離開。
“……哎喲,希望那小夥子能沒事,怪可憐的。”聶傾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