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對旁邊這人說:“你有話就快點說,說完我得給他重新縫合。”
“嗯。”這人應了一聲,聲音中方才那種破鑼似的嘶啞卻莫名消失了。
餘生有氣無力地半睜著眼睛,盯著他,嘴唇微動,可是沒能發出聲音。
這人見狀便拽過放在床尾的椅子,在床頭坐下,挨近餘生後低聲道:“三兒,你就這麼急著去送死嗎?”
餘生的目光一震,對著吳燊這張在化妝後已變得“面目全非”的臉盯了半晌,總算艱難地擠出一句:“大哥……”
有些人,縱使相貌可以改變,但是眼神卻不會變。
眼睛裡的某些東西,在活著的這麼多年中早已根深蒂固,別人無法模仿,自己也難以隱藏。
因此即便餘生的視力已經減退,但在剛剛看到易容後的吳燊時,他還是立刻認了出來。
“大哥……原來、明醫生……是你的人……”餘生感覺到明昕正在幫自己止血,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朝他那頭看了,他現在連保持睜眼的動作都十分困難。
吳燊笑了笑,牽動著臉上的假傷疤也皺了皺,說道:“芳羽很喜歡在這一片折騰,我不放個自己人在這裡看著,萬一哪天他鬧出了格,我連止損都來不及。”
“呵呵……”餘生笑得有些勉強,“放個醫生看著他……不愧是大哥……”
“是啊,放個醫生,既可以負責監視,還可以負責治療。不過——”吳燊忽然話鋒一轉,清冽的眼神陡然凌厲起來,“原本是為他做的準備,沒想到竟先用在了你身上。”
“大哥……”
餘生話沒說完又咳了兩聲,吳燊卻忽然用力攥住他打著吊針的那隻手腕,面色凜然道:“三兒,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跟肋骨那裡的相比起來,要更接近於麻,很像即將失去知覺前的那種無力感。
與此同時,腦袋裡面也是昏昏脹脹,眼前本就不甚清晰的視野開始忽明忽暗起來,餘生不得不強打精神開口道:“大哥……我知道我要做什麼……昨天只是個意外……”
“意外?”吳燊打斷他,“如果你沒有奮不顧身地去救那個馬維遠,會發生這種意外麼?三兒,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聶傾的王朝馬漢了?你真把幫他破案當成自己目前的第一要務了?你到底還想不想查你父母的案子?”
“我當然想!”餘生猛地撐了□□子,然而他只覺得眼前頓時一黑,整個人又彷彿斷線木偶似的摔回床裡,半天都沒回過神。
“你積點德吧,對重傷患好一點。”明昕的聲音彷彿漂浮於水中的一抹顏料,輕輕緩緩,越來越淡。
餘生感覺腦子裡好像被填滿了五彩紛呈的絮狀物,讓他覺得煩燥、頭暈、還犯惡心,僅存的一點點清明思緒還是託太陽穴那裡越疼越厲害的福,讓他勉強維持一個非昏迷的狀態。
而接下來,他又聽到吳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三兒,其實你心裡還在猶豫。你害怕要是真的查下去,萬一查到聶傾他老爹頭上,從此你們兩個人的關係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對嗎?”
“不是……不是這樣……”餘生覺得額頭上就像被人放了塊燒炭一樣,燙得他渾身上下都在出虛汗,喉嚨裡的水分都要被蒸乾了。
吳燊把手輕輕覆在他的額頭上,用大拇指將那上面剛滲出來的豆大的汗珠擦去,又彷彿嘆息般地說:“三兒,問問你自己吧,你這次回來,到底是為了重新跟聶傾在一起,還是為了查清楚當年導致你父母雙亡的案子?如果是為了前者,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就當我當初救你是在積德行善。而如果是為了後者,那你要是再這麼主次不分地消磨下去,我看在你徹底失明之前根本查不出什麼名堂來。難道你真的覺得,等你瞎了之後,還會有人來幫你做這件事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