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地處廣郡平原中心的位置,是貫通南北東西的交通要地。
在西南漢州的窮三郡商賈們眼中,一座城市商貿往來是否發達,只需要看一條指標——有沒有一條通暢的官道最終可以直達錦城。
錦城與懷城大不相同,或者說廣郡的城市發展與河內郡的城市發展大不相同。
河內郡的城市多數趨於自由,因為港口碼頭而興的,商業街區房屋亭舍便都一切圍繞著港口碼頭而建,最終可以形成不規則的半個同心圓;因為官道貨運而興的,客棧倉儲店鋪人家便都沿著官道延伸,最終可以變成長條形的綿延不絕的小鎮群。
廣郡的城市則更加規則,每一座城市都是一整片輻射區域內的唯一中心,區域內所有的商貿經濟農牧交易行為全部集中發生在這裡,同時,每一座城也都是一座要塞,不但城牆齊整,相比較河內郡顯得鬆散的管制而言,廣郡的城市管制也會被極其嚴格的執行,包括每日的城門開放時間。
錦城沒有像懷城那樣分為內外城,而是一體規劃,按照不同的區域對應不同的城市職能,自然也會因此衍生出富貴人家的圈子與貧苦人家的圈子,卻並非絕對隔絕。
城市道路平整,兩側屋舍整齊,整個城市看起來方正規矩,可見當初建造規劃之人的思路還是非常清晰的。
這一日夜晚,當大半個錦城浸入夜色的時候,西部區域繁榮的商業街裡有一條仍舊燈火通明,這裡青石鋪路,樓宇相依,一些濃妝豔抹的女子三三兩兩的聚在門前,衝著進出的人們嬌笑著打鬧一番,進出的也多是衣冠整齊的,一個個出手闊綽,瀟灑的很。
臨到午夜,一個披了寬大斗篷的年輕男子搖搖晃晃的從這一片區域裡最大的一座樓宇中出來,身邊兩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費力的攙扶照顧著,生怕他跌倒的模樣。
年輕男子踉踉蹌蹌下了臺階,隔著身邊女子往門口湊過來的幾個女人身上摸了一把,又藉著酒勁兒一番花言巧語將眾女哄得開心了,這才心滿意足的轉身往遠處去。
直到他走出很遠,一個送他出來的女子終究是有些不放心的樣子,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久,還是轉身衝回樓裡披了件斗篷後又小跑著追了上去。
年輕男人走得不快,等到離開了青石路的範圍,便在夜色之中拐到一條漆黑的小巷裡,搖頭晃腦的嘟囔了一陣之後,身形便不再搖晃!
他一個閃身貼到小巷一側的牆壁上,視線再次飛快的向四周一掃,身形一低如同行走屋簷的黑貓一般緊貼著牆壁向前疾奔!
可不等他走出一條短巷子,便被一道突兀射來的暗黃色光芒刺穿右腿,立足不穩撲倒在地!
年輕男人驚怒交加,舉目四顧卻只是一片靜謐漆黑,什麼都沒有,只得壓低了聲音道,“什麼人?!”
“你很聰明,”黑暗之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根本無法分辨來源,“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給你一個痛快。”
年輕男人一邊飛快的掃視四周一邊伸手從內裡衣衫上撕下布條,用布條將受傷的右腿從根部系死,“如果總歸一死,那又何必回答什麼問題。”
“相信我,真到了求死的時候,你會知道這個世界最大的痛苦遠不是死亡,”黑暗中的聲音沙啞變形如同死神低語,“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永昌郡北部佈局。”
“什麼永昌郡佈局?你不是來問我家族的事情?你找錯人了!”年輕男人滿臉怒容,聲音卻仍舊很低。
黑暗中的聲音沒有再次開口,巷口卻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杜官人,是你在那裡嗎?”
“你快......!”年輕男子急切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在他面前的泥土突然仿若流水一般飛起,帶著暗黃色的光芒將他的脖子一纏一縮,他便只能發出嘶啞的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