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太守還朝後的第一個朝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散得早。
等到朝臣們大多散去以後,郡丞竇秋實以及郡尉趙無忌兩人被洛川單獨留下,一路隨他往後宮花園處走,邊走邊聊著些家長裡短的事情。
除了一身黑衣的影子跟在三人身後以外,其餘所有的宮廷侍者或者宮廷護衛,都被高士賢遠遠的壓在十丈開外。
直到到了後宮花園湖邊的那座聽雨樓上,洛川回頭看一眼影子以後,才開始說些要緊的東西。
“竇大人,”洛川一邊當先往樓上走,一邊問道,“先前在朝會上,謝大人說離郡這一年秋收共計稅糧五百萬石,當是假議,真實的情況是多少?”
竇秋實跟在洛川身後上樓,聞言道,“事實上,今年秋收各地稅糧共計,超過五百五十萬石。”
“五百五十萬石,”洛川此時已經登上二層,回頭有些詫異的問道,“是說三倉之地與安陵,共計徵收稅糧三百萬石?”
竇秋實搖頭,“三倉之地與安陵共計徵收稅糧確是兩百五十萬石,朝會上陳大人其實已經說過,這兩處新得之地春耕時節問題多多,各地府衙官吏也多是生手,所以總體而言收成並不理想,但為免朝臣對這兩處新得之地的司農官們過多攻訐,便沒有在這個稅糧數字上有所隱瞞,隨著這一年的熟悉和調整,許多問題的解決,明年秋收時候,必然要比今年好上許多,屆時再遵照舊例對外隱瞞一些,也不是太大問題。”
洛川點頭,然後繼續朝樓上走去,“五百五十萬石,依照離郡如今的消耗來看,確實也不過是堪堪夠用,長此以往,年復一年緊巴巴的,難有餘糧,這是個大麻煩。”
竇秋實道,“確實如此,眼下這一兩年,我離郡地界風調雨順,是極好的,可誰也說不準這樣的好年景能維持多久,總要為不好的時候多思慮著些。”
這個時候,跟在兩人身後沒有說話的趙無忌忽的開口道,“我聽說益城,是永昌郡最大的儲糧大城,在益城地下,有一座規模驚人的巨型糧倉,竇大人,依你估計,如今益城,能有多少儲糧?”
“郡尉大人說笑了,這樣的事情哪裡估計得準,”竇秋實謙遜的笑笑,而後道,“不過去年永昌郡全境豐收,包括三倉之地的稅糧全都收歸益城,而我聽說永昌郡如今有些艱難,就連流民往那邊去的都很少,儲糧應當比我離郡要寬裕得多。”
言畢,兩人相視一笑。
洛川卻只是打頭往上走,直到來到最高處,走到敞開的窗邊,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整個後宮花園,才接上了方才的話題,“永昌益城應當是有不少餘糧的,畢竟時局如此,以孟嬌陽謹小慎微的樣子,應當捨不得揮霍,單單一座益城,哪怕要供給照水城和河玉城兩座城,短時間內也絕對富餘,可即便我們能夠順利拿下益城,接踵而至的自河玉城北遷的數百萬流民安置,也是難以估量的消耗,未必就能餘下什麼,說不定還要倒貼,更不必說若是攻打益城不順,或者臨到頭,那孟嬌陽和他爹一樣發了瘋,一把火將儲糧燒了......”
他輕嘆一聲道,“為慮勝先慮敗,各種意外的可能都是存在的。”
竇秋實來到洛川身邊,稍稍落後半步站定,卻沒有看向窗外的後宮花園,而是略略低頭,“永昌郡也不過是和離郡或者安陽相比,稍稍富裕些罷了,不可能有安陽郡或者如今廣郡這般的儲備底蘊,所以如果只是單純計算得失,入主益城的收益,恐怕遠遠無法抵消我們承接了河玉城這片戰場,以及那數百萬流民,將會帶來的損耗。”
“是啊,可此戰,又哪裡是能夠計算得失的呢,”洛川伸手拍在面前欄杆上,“南夷這一次圖謀已久,卻是一拳打在了西南漢州最為難受的點上,逼得我等不得不救,且不去說益城,只要南夷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