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走了,杜水生卻沒走。
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見孫浩走出去有些距離,才飛快回頭對洛川行禮道,“太守大人勿怪,孫老將軍就是這般脾性,當初孟將軍初入照水城,反對之聲最大的也是他,可最後還不是將自家閨女都嫁過去了,”他稍稍露出個笑容,看向洛川道,“太守大人放心,自孟將軍迴歸照水城後,這一支水軍上下,對於能夠歸於離郡皆是認同的。”
“水生,南疆,太遠了,”洛川似有感慨般走到杜水生面前,伸手重重在他的肩膀上壓了壓,而後看向南方,“能夠讓我放心放手,讓他們為我鎮守南疆的,僅僅只是認同,可遠遠不夠,”他對上杜水生的眼睛,認真道,“我要的,是心悅誠服,更是忠貞無二,否則南面尚且不安,離郡,又如何有資格北顧?!”
杜水生不敢與洛川對視,飛快低下頭道,“是,水生,明白。”
洛川在杜水生肩上拍了拍,道,“去吧,若無法快速奪回望水關,便退回來,留得命在,總還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杜水生用力的“嗯”了一聲,轉身小跑著去追孫浩。
等到兩人都已走遠,秦萬松才看向洛川,問道,“不然,我再去水軍中待上幾日?”
洛川搖頭,“前路之上,能否同行,是註定了的,過分強求也不過適得其反。”
不遠處的孟草兒聞言輕“哼”了一聲道,“太守大人真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難怪連趙楠鵬那樣的老狐狸,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
“哦?”洛川雙手負後去看沔水之上那一艘駛向河心的小舟,面上沒有了方才與孫浩對話時那般的嚴肅模樣,像是笑鬧一般頭也不回的問道,“那我與你孟草兒說了這麼多,怎麼不見你納頭便拜?”
“哼!”孟草兒這一次哼出了聲來,“那是因為我無慾無求,比不得他們那些人慾壑難填!”
洛川搖頭,“這個世界上,哪裡真的有什麼無慾無求,只不過不一樣的人,所欲所求者不同罷了,你孟草兒孟將軍,亦有所求,否則你一個六境大修士,明明已是自由之身,去哪裡逍遙自在不行,非跟著我們這群傻子,南下與南夷死磕,也是想要求死不成?”
孟草兒這一次沒有說話。
千雪收回看向沔水戰船的目光,看一眼洛川,往山丘下走去,順手拍了拍思齊的胳膊。
思齊莫名其妙的看一眼千雪,隨即會意,再看一眼洛川,轉身也跟著往山丘下去了。
秦萬松自然不會留在這裡,幾步邁出便飄然而去,落在一眾望川劍修群中,與一眾師兄弟打過招呼,聊得熱絡,繼而像是聊到了什麼,各自沉默不語,散去打坐。
唯有影子仍舊站在洛川身後。
孟草兒此時已不再揹著那巨大的木箱,而是將其放在一旁,他自己則坐在木箱上,抬頭眺望漸漸漆黑的天空中,混混沌沌的雲,“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洛川搖頭,“你流民出身,一生經歷也算傳奇,你可以不在乎榮華富貴,不在乎名聲權力,想要的無非是為孟嘯天報仇,以全忠,為永昌百姓鞏固南疆,以全孝,為撼山軍兄弟某個出路,以全義,除此之外,還能有個什麼特別的?”
孟草兒看向洛川的背影,面上沒有半點表情。
影子斜瞥了孟草兒一眼,沒有理會。
洛川則從始至終都背對著孟草兒,沒有回頭,“孟嘯天之死,是與我有關,但我還想要雲百樓的人頭,誰為我呈上來呢?歸根結底,殺孟嘯天者,不是我。更何況我要孟嘯天的人頭,是為殺父之仇,可謂天經地義,誰都不能說我不仁不義,孟嘯天的兒孫都不曾找我報仇,你憑什麼?!”
孟草兒眼神趨冷,卻也沒有動作,“他們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管他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