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也是餓不死的,看看那些鄉紳之家,再大的饑荒也餓不到他們。
所以他肩負著讓家人以後饑荒之年也不能餓死的重任,唯有讀書。
十年寒窗、三十年寒窗,後來四十出頭依然未中進士。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只想研究怎麼多打糧食,反正這樣也能讓家人吃飽,所以他爹去世他丁憂之後不再考進士,受了高人指點傾家蕩產跑門路,去吏部文選司銓選一個費縣教諭的職位,做了幾年教育,卻因為編寫農書、輔助知縣勸課農桑、開墾荒地有功而被破格擢升為永清縣知縣。
現在就是要去赴任的途中。
對他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雖然都說舉人做知縣沒前途,被人欺負不說還沒有機會晉升,可他無所謂啊,做知縣就能管一縣民生,他就有權研究一縣的糧食問題!
這幾年他家因為做官已經有五十畝地,起碼吃喝不愁餓不死的了,也算實現了父親的遺願。
哪裡知道樂極生悲,一路上都平安無事,誰知道住進這劉普驛就倒了血黴,被這群不知道哪裡憑空冒出來的暴徒當成官兒抓起來,說要殺了祭神。
自己的血沒有多高貴,自己的肉也沒有三牲香,祭神有什麼用?
頭上纏著白布,手裡揮著大刀的男人凶神惡煞一樣把米良推翻在地,踏上一腳,揮刀。
“等——等一等!”米良顫聲。
那男人用力踏著他,“狗官怕死求饒了,跪地上學狗叫,磕三個響頭叫祖爺爺!”
米良道:“好漢,我不是官,我就是個窮教書的。”
窮教書的?
男人打量他一眼,果然穿得很寒磣,少不得去拖另外一個穿的好些的,誰知道那人叫得比殺豬還冤枉,“他是永清縣知縣,我只是個跟班的雜役,雜役。”
米良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自己是永清縣知縣,他是菏澤縣現任知縣,一路上僕役前呼後擁,居然顛倒黑白!
可他說不出陷害別人的話來,千難萬難求死最難,自己還想當知縣好好編農書多收糧食呢。
哎,讀書人的骨氣呢?
米良懷疑那廝是買來的官,還不如自己是舉人銓選來的有底氣,若是十年寒窗聖賢書讀下來的,怎麼也是有點骨氣的,怎麼能這樣呢?
遠處有人喊著,“統統殺了,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快點,晚了縣城來人了!”
四處哭聲響起,慘叫聲也此起彼伏,血腥氣撲面而來。
米良覺得老命休矣,他看著那沒骨氣的趁機開溜,卻被旁邊追上來的男人一刀砍掉腦袋,腦袋掉了身子還往前跑了兩步才撲地抽搐,血噴湧而出。
米良立刻彎腰吐了個徹底,死也制止不了他本能的嘔吐。
男人急忙跳開,罵了聲晦氣,用刀敲了敲米良的背,“狗官把脖子伸長了,一刀砍不死有你受的!”
米良猛得扭頭看著閃閃的刀鋒朝著自己劈面而下,想著死也不做軟骨頭,可刀劈過來的時候他嚇得緊閉雙眼:吾命休矣。
只聽得噗一聲,有兵刃入肉的聲音,卻沒有等來預期的劇痛,他急忙摸了摸脖子。
腦袋還在!
他這才睜眼,看到那個男人已經倒在地上,頸被一支羽箭給射穿,兩隻瞪圓的眼睛在火光裡死死地盯著自己,甚是可怖。
哎呀娘嘞!
米良嚇得拔腳就跑。
居然沒人來追他,那他就繼續跑,身後有打鬥聲傳來,他立刻躲在一輛大車後面回頭瞅,就見火光裡那些頭纏白布的歹人居然瘋了一樣自己人打自己人!
嗯,瘋的好!
其中有幾人格外厲害,很快就把那些頭纏白布的人砍翻在地,有歹人烏拉拉地叫著,仰頭喊著:“老母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