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荷有點奇怪。
周清楓雖然有時候有些不靠譜,但也不會平白放人鴿子。
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等到中午在女院宿舍午休的時候,襄荷便確定,真的出事了,恐怕還是大事。
隔壁周清芷的房間原本靜悄悄的,忽然響起嘈雜的叫喊聲,襄荷推開窗戶探出頭去,便看見周清芷被僕婦們擁著急匆匆地出了門,身上只披了件日常休息時穿的半舊褙子,看出來是匆匆披上,還露出裡面的中衣。
一向妝容精緻得體的她,竟然只鬆鬆挽了髻,眉黛未掃,脂粉未敷,熾熱的早秋天氣裡,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慘白如紙。
“清芷!”襄荷叫住了她。
周清芷腳步一頓,回首看她,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擺了擺手,然後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再也無心休息,襄荷忙跑出去打探訊息。
訊息並不難打探,似乎頃刻之間,周家的事便飛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襄荷只在路上便聽到人議論——
周家違反海禁律例,私造海船,與南洋蠻夷勾結獲利,聖上得知後震怒不已。如今周家已被駐軍團團圍住,周家一應人等也都被控制了起來。
書院的學子們義憤填膺,紛紛為周家叫屈,膽大些的甚至直言聖上糊塗,中了小人奸計。
小人是誰?有人說李恆泰,有人說不是;有人說李恆泰居心叵測,有人說他職責所在;有人說周家冤枉,海禁之事雖有條文,但私下早已形同虛設,莫說周家,朝中勢力又有哪個沒在海運中摻一腳?有人說周家雖然情有可原,但法理難逃,怪只怪周家不該貪圖海運之利……
原本最應該支援周家的書院學子分為兩撥,鬧哄哄各執一詞。
襄荷去找卜落葵,得到與路上聽聞相差無幾的訊息。
卜落葵也憂心忡忡。
雖然與周清芷是對頭,平日裡天天盼著對頭倒黴,可週清芷真倒黴了,她卻高興不起來。
“放心,周家不是那麼容易倒的。”襄荷這樣安慰她,可事實上,她心裡也沒底。
離開卜落葵處,襄荷便直接去了商院,去找趙寅年。
周家的事她不清楚,但趙家卻是早已從事南洋海運事務,趙寅年還經常給她從南洋捎帶新奇的植物。
既然周家出事了,那趙家呢?
到了商院,卻沒找到人。
事實上,商院如今許多學子包括山長都已不在書院。
海運這塊大蛋糕自然不是隻周趙兩家分吃,襄城內舉凡豪商富賈之家,或多或少都有涉及,而商院學子又多出自商賈之家,如今周家出了事兒,商院之人便不禁人人自危。
沒找到人,襄荷便打發相熟的書院僕役去城裡送信,務必要打聽到趙家以及其他參與海運的商賈的情況。
下午下課後,去送信的僕役回來,帶來了趙寅年的訊息和口信。
趙寅年目前無事,趙家雖也因海運被調查,但目前人員卻並沒有像周家那樣唄控制起來,而城裡其他商賈,也多是像趙家這樣。
人員被控制,惹得聖上雷霆震怒的,似乎只有周家一家。
收到口信,襄荷呆坐了半晌,胡亂地想了會兒,便去了玫瑰園。
從女院到玫瑰園,要穿過大半個書院。
一路上除了多了些爭執議論的學子,似乎也沒什麼異樣。
即便周家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甚至周冷槐都沒有再在書院露面,即便兵院院長黃韜還在為了孫兒疲於奔波,兩位書院的重要人物都缺席,書院仍如一架精細的儀器按著既定的軌道運轉著。只是誰也不知道,如果事態繼續惡化下去,這架儀器還能運轉多久。
雖然表面上看來一如往常,但內裡卻不可避免地慌張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