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只是進出城門和住店才需要出示的路引,現在卻連吃個飯,買個東西,都不得不取出勘察。
各個店鋪只做熟人買賣,若是來了個面生的外鄉人,那就非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是某州某府某縣某地之人,在什麼籍,做的什麼營生,保人是誰,皆要一一出示。
若是沒有隨身攜帶路引,輕則空手而歸,做不了買賣。重責立即有店內夥計喚來街上巡邏的縣衙差役,當堂認證。
因絕大部分的水手、夥計,路引都在自家東家身上,自己是不帶的。如果東家又一時找尋不到,無法當場驗明正身。衙役們就二話不說,先緝拿回縣衙,找個地方或拷或蹲,總之先圈起來,再行勘驗。
若是不常出門的本地人,身上自然沒有路引,進了店來,想要買些乾糧果蔬,那也不行。
必然要請里長,保長,至少是鄰居出來作證,證實確實是本地居民,才準放行。
一時之間,小港的縣衙人滿為患,抓來的各地人等,將整個府衙擠的滿滿當當。
其中有漢人,有瑤人,還有苗人,甚至還有零星幾個從南越國、交趾國、獅子國來的異邦行商。弄得府衙例外都是嘰裡咕嚕,哇哩哇啦,說什麼話的人都有。無一不是怒火朝天,怨聲載道的。
眼看抓來的人,比衙門裡的官員差役數量都要多了,典吏和主簿急得團團轉。
縣老爺也是一籌莫展,想不通自己是不是過年的時候,少拜了哪路神仙,怎麼一開春就遇到了這樣荒唐的事情。
什麼話,這跟神仙有什麼關係,還不是一剪梅這廝搞得鬼,弄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主簿大人氣的鬍子都歪了。
就為了追捕這個義盜一剪梅,主簿大人他整整五天都沒有回家睡覺了。熬鷹似得日夜在衙門裡熬著,累得眼睛都凹進去了幾分。
這裡剛放完一批出去,那邊又抓了一批人進來,簡直是沒完沒了。
什麼地痞流氓,暗娼小偷,連多少年前影射逃稅到此的黑戶都被抓出來了。五天之內,差役們緝捕到的盜賊數量,超過了去年全年的總和。
但即便是這樣,楞是沒有半點這一剪梅的訊息。
話說兩廣和湖南的各大州府海捕一剪梅的文書下發了一年有餘了。除了剛開始的那一兩個月,各地府衙還裝模作樣地應付應付,在城門口盤問的時候多兩句嘴,之後就徹底不把這事兒當一樁事情了。
從來衙門裡有句俗話,叫做官無三日急。
甭管皇上那邊,臺閣之上多麼沸反盈天,落實到具體州府縣衙,那就得一層層地來,慢慢來地來,各種磨時間,磨程式。
磨著磨著,興許幾天後,新的命令一來,把前頭的詔令就給撤了。這樣也就省去了勞師動眾的功夫。做老爺省心,辦差的省力。
抓捕這一剪梅,自然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開始,這一剪梅反正也是在別的地方犯案,本地又不曾有過損失。正所謂各人自掃門前雪,別家的損失,管他作甚。
府衙上下也不當回事情,只把海捕文書在縣衙門口一貼,就當了事。
誰知道前幾天,這一剪梅居然漂泊到他們這兒來了。非但如此,還偷了永州府守備太監的銀子,截胡了他要買的東西。
這守備太監也應該是上下運作了一番,短短時間內,逼得州府衙門,連同布政司,團營軍衙一塊下了令,督促縣衙即時展開抓捕,務必將這一剪梅緝拿歸案。
要說這種事情,過去也不是沒有過。三四個部門一塊協作,但只要賊首不出現,等個兩三個月,風波過去了,大家還是照樣慢吞吞熬日子。
只要巡按大人和巡查使不來,那就沒什麼火燒眉毛的。
縣老爺心想啊,一剪梅你要是但凡有點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