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萬達和汪直兩人拉去文華殿說話。
萬達磨蹭了半天,囑咐萬瀾千萬別再犯渾,要是再敢欺負弟弟,甭管是不是正月裡,回男爵府就收拾他。
撐著傘,迎著鵝毛大雪,萬達走在朱見深的鑾駕後面,低聲抱怨道,一年到頭也就這盼著過年幾天休息,誰想到帶孩子走親戚還要辦公,哎
他看了看同樣撐著把油紙傘,迎著風雪,一臉沉靜的汪直。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本來身量在同齡人裡頭不算拔尖的阿直,突然躥個兒了。
現在從側面望去,他已經是個英俊的少年郎了。
少年的臉龐如玉,眼如點漆,嫣紅的嘴緊緊地抿著,倔強中帶著幾絲迷惘。雖然穿著宦官的衣服,但依然美得驚人。若是脫去這一身太監的服飾,走出宮外去,不知道能招惹多少女孩傷心吶。
想起之前在安喜宮裡和萬貞兒進行了一半的對話,萬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葉,讓人越發清醒。
無論如何,必須帶阿直離開皇宮!
你帶阿直出宮,去遼東一趟。
文華殿的地龍燒的暖暖的,還燻上了帶著松柏和柑橘味道的香料。
萬達照例坐在他那個專屬的小杌子上,抬頭看了看朱見深,又低頭望了望站在下面,低著腦袋看似平靜,但是激動地握著拳頭的汪直。他心想著哪位菩薩那麼靈,居然真的有求必應了?
等等,去遼東?
萬達眨巴了兩下眼睛。
東北那旮沓?
是。你們準備準備,等開春了,路上的冰雪化了就動身。
朱見深指了指萬達,又指了指汪直,繼續說道,就跟之前你和楊休羨他們微服去廣西一樣,不過這一次,你帶上他。
又是微服私訪?
上一回微服了之後,朝廷可就直接對大藤峽出兵了啊。
難道這一次陛下又要故技重施?
是又要去打探軍情了麼?
別說汪直了,萬達也開始期待了起來。
自從勝任了錦衣衛指揮使一職,萬達每天都很痛苦先不說官大了之後,各種應酬和衙門內繁雜的事物了。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每天天不亮,他就要到宮門口排隊等著上朝了!
老朱家各個都是工作狂,自己不休息也不讓臣子休息。
而他皇帝姐夫更是自打登基那天起,除了元旦這幾日,十多年來沒有一天不按時御門聽政的。
每天早朝的開始的時間大約是在寅時,也就是差不多凌晨五點。
但是在一個時辰前,百官就要在午門集結完畢。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住得遠的官員們,可能子時就要從家裡出門了,我滴個乖乖
雖然萬達的男爵府就在城東,騎馬散步的話半個時辰不到也能趕到午門。不過他每日還是需要在丑時,也就是凌晨兩點起床洗漱。穿戴好官服,在凌晨三點前趕到午門加入排隊大軍
不論嚴寒,不論酷暑,風雨交加,風霜漫天,只要大明不爆炸,朱見深就要上早朝。
過去在錦衣衛上值點卯的時候,萬達還時常抱怨早上七點上班打卡實在太沒人性了。
直到他當了錦衣衛指揮使,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這才發現當時他對人性的定義還是太高了
所以那些文官武將們只要和皇帝的意見不對付,就請假在家,戴罪在家,乃至乞骸骨回老家。
恐怕拿喬、心寒是一回事,想要逃避這看不到頭的,沒完沒了的早朝,也有很大的原因吧
出差雖然意味著餐風露宿,甚至可能遭遇各種危險,卻能讓他擺脫每日的繁瑣事務和地獄般的早起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