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坐在馬上,冷冷地看著下面的朱廣,和他身後明火執炬的御林軍兵士們。
火炬的光亮照亮了汪直的半張側臉,少年如同白瓷一般的臉上帶著幾道黑印,眼睛因為剛才被油煙狠狠地燻過,眼眶一圈都是粉紅色,配著少年狠辣又高傲的語氣和俾睨的眼神,在這深夜之中顯出一種驚人的妖豔美感。
我小人自然認得公公。
朱廣本來仗著人多,還對汪直呼喝,如今被他這一震懾,居然無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將右手搭在佩刀上,抬頭對著汪直笑道,公公今日出宮了,想必也知道,如今城外發生了大亂。為了防止有心人渾水摸魚,混入皇城對陛下和諸位娘娘們不軌,從剛才起,整個皇城的戒備都提升了。不論是誰,如今進出宮門都要核查關防。大人請體諒一下屬下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著,躬身對汪直作揖。
這一番話無懈可擊,汪直不得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就在汪直掏出印有自己名字和御馬監三個大字的鐵質腰牌,即將遞到朱廣的手中時,變故陡然升起。
一個御林軍的兵丁揹著光走到汪直坐騎的另一側,伸手去拉轡頭。馬兒發出一聲低鳴,汪直警覺地轉過頭,看著那邊,厲聲叱問,你做什麼?
已經將馬匹拉過半個身位計程車兵回過頭,心虛地僵立在原地,沒沒什麼。小人是想替公公牽馬。
就在此時,比汪直要高出一個半腦袋的朱廣一下子驅身來到汪直身側,伸手想要去抓他的肩膀。
在巨大的陰影投射在下來之前,汪直輕巧地往後小跳了半步,將差點脫手的腰牌收了回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汪直左手去拉馬的轡頭,右手伸入胸口,將腰牌放回懷中,警惕地眯起眼睛。
來人呀。
朱廣獰笑道,本官剛才勘驗了一番,這腰牌分明就是偽造的。此人不是汪公公,一定是個假貨,把他給我拿下。
說著,他抬手一揮,兵士們一擁而上。
我看你們誰敢!
汪直一直攏在胸口衣襟內的右手伸了出來,不過這一次,他掏出的不是鐵質腰牌,而是一把金色的,上頭鑲嵌了紅藍寶石的精緻火銃。
這,你這歹人居然還敢攜帶火器!
被黑洞洞的火銃槍口頂著腦門,朱廣驚慌地指著汪直,你還說你不是歹人?你這是試圖入宮行刺啊。
放屁!
少年冷笑著抬起下巴,這把火銃是陛下賜給萬大人。萬大人在我十歲那年作為生辰賀禮轉贈給我的。在陛下娘娘的面前都過了明路,整個昭德宮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是御賜之物,由不得你胡言亂語。
他的十歲生辰是在昭德宮裡度過的,那一天素素特意沒有去上值,而是進宮和陳司膳一起為他做了壽麵。還做了之前在廣西生日那日,那個讓他終生難忘的生日蛋糕。
他也是入了京城才知道,之前素素說什麼生日蛋糕是他家鄉特產,小孩子過生辰都要吃的話,那都是騙人的。
整個大明只有素素會做這個雲朵一樣的糕點,他也是唯一一個吃過這種糕點的孩子。
那天他坐在娘娘和素素的中間,全昭德宮的人都來恭賀他生辰之喜。
就連陛下下了朝後,都特意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了一句阿直長大了。接著用手指颳了刮他嘴邊的白色奶油,和娘娘相視一笑。
他在昭德宮的碧紗櫥內住到了十二歲。因為年紀大了,之後搬出了昭德宮的寢殿,住進了昭德宮一側的耳房中。
說是偏殿耳房,但是萬貞兒特別疼愛他,命宮人將其佈置的舒適豪華,比之前小小的碧紗櫥還勝過幾分。
這隻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