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事。
那時他問她,他們算哪門子夫妻的時候,她會是什麼心情?
“陛下。”
常祿的聲音拉回楚景玄的思緒,又發覺不知何時外面悄然下起一場秋雨。
這天,近來當真越發冷了。
楚景玄側眸瞥向常祿,見他捧著個紫檀木匣子走近,“在娘娘的閨房中發現一個暗格,裡面放著這個。”
那個匣子隨即被放在楚景玄的面前。
常祿無聲退下,而坐在桌邊的人良久方才抬手去將紫檀木匣子開啟。
匣子裡四四方方放著幾封信箋。
信封乾乾淨淨沒有字,楚景玄只猶豫一瞬,抵不過想要窺知虞瑤往事的慾望,開啟其中一封信。
信箋上的字跡他不陌生,是虞瑤的字……
楚景玄垂眸,視線剛劃過信上兩句話,便如遭雷劈,四肢僵硬。
下一刻,又如被萬箭穿心,又如被千刀萬剮。
因那信上寫著——
“今日真萬分驚險,竟被他逮個正著。”
“幸好幸好,路上撿了一隻受傷的鳥雀,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瞞過他……我是專程去看他的。”
悔恨
初秋清寂的夜, 殿外雨聲潺潺。
洞開的窗戶吹進陣陣冷風,撩動輕紗羅帳揚起又飄落。
忍受著內心洶湧翻騰的萬分悔恨與歉疚,楚景玄將匣子裡的信一一看罷。
眼前似又瞧見眸光澄澈、溫柔可人的小娘子。
信上一字一句記錄點滴舊事, 浮在書信上的少女心事一覽無遺。
深埋於心珍藏著的一幕幕往昔回憶在腦海中不斷迴盪。
楚景玄指腹摩挲著其中的一封書信, 又去看上面甚至一筆一劃認真記下他對她說過的話,那般珍視的、雀躍的心情, 隔著許多年, 依然能叫人輕易窺見。也彷彿看見十四、五歲的小娘子曾小心翼翼向他捧上一顆真心,卻被殘忍揮落在地, 那個時候,她該有多傷心?多難過?多失望?
“臣妾最想要的是自己的夫君有乾乾淨淨的身子和對臣妾乾乾淨淨的心。”
“陛下, 有嗎?”
耳邊猶似聽見那日他們吵架時虞瑤語聲堅決。
楚景玄紅著眼,一顆心如浸寒潭, 仰頭逼退眼底湧上來的溼意。
是他傷害她。
所以, 她不信他,不要他。
她不要他了。
他便也從中窺見自己這些年的愚笨可笑。
分明是他離不開她, 分明是他需要她, 他卻一直不願承認, 那樣傷害過她, 又妄想留她在身邊。
楚景玄視線緩緩從書信上移開,轉而環顧四周,鳳鸞宮中的一切仍如虞瑤在時的模樣。
可她……是真的不在了嗎?
想起冷宮那一場大火,楚景玄面上有些茫然。
愣怔出神片刻,他又凝神思索起這個問題, 仔仔細細回想幾遍當時他們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常祿。”
楚景玄終於出聲喊人。
正守在殿外的常祿甫一聽見他的聲音, 即刻輕手輕腳進來:“奴才在。”
楚景玄沉聲吩咐:“你立刻去找一個最好的仵作……”
他本小心謹慎、近乎虔誠在整理眼前的書信, 話出口, 卻動作一頓。
隨之整個人倏然陷入萎靡消沉。
“無事了。”楚景玄呢喃般道,“退下罷。”
常祿凜神,躬身退下。
但皇帝找仵作是想要做什麼,常祿心裡猜得出個大概。
只這件事……
冷宮一場大火來得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