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身形微動,險些便大方地道,叫兩三個來彈琵琶、唱曲。
這茶肆還是隻賣茶飲,茶博士不過問問,若要得幫他們上外頭叫人,要聽說書也行。似溫瀾從前當差時,與同僚去的都是花茶坊,樓上住的都是女妓,有客來便伺候著用茶。甚至有時候不少事,也得去此類地方察問。
葉青霄看到溫瀾那一動,心裡就差不多猜到了。京師就這麼大,他也聽人閒話過,那些女妓極愛溫瀾的顏色,每每迎到她去吃茶,一定是爭相侍奉。
雖說茶博士只是叫人來唱曲,可這賣唱女與女妓之間,多少有些是互通的,葉青霄只怕溫瀾萌生色心了!
“不叫,不叫!”葉青霄搶先喊道,“你只泡茶便是了!”
“四哥,”青霽樣子可憐得很,“為什麼呀,我同青雲付資,叫人唱幾段琵琶曲吧。”
“回去專讓人請到家中給你唱去,這茶肆的茶百戲京師聞名,還不夠你看的。”葉青霄堅持己見,絕對不可以滿足溫瀾的色心。
要不是實在不方便,他都不想讓溫瀾和青霽坐一邊,應該叫溫瀾坐他旁邊,好叫他盯著的!
青霽和青雲都悻悻然,轉頭去看茶博士分茶。
這茶博士心中覺得有趣,暗自打量,方才有個姑娘沒說話,雖說從他這裡只看到側面,紗羅半掩下也依稀得見麗容,實在清豔絕俗。
小娘子和小郎君不諳世故,誰知道他們兄長是不是心悅那位姑娘,才連喚人唱曲都不肯啊,看那緊張的模樣。
茶博士如此一想著,手下一動,細乳在茶湯上顯出蝴蝶逐花的圖樣來。
這下倒真將青霽和青雲的目光吸過去了,端詳欣賞茶湯。
茶博士每分一杯花樣都不相同,常年在茶肆中,口才自然不弱,撿近來有趣的事說了起來:“也不知諸位有沒有聽說近日京中異聞,說天慶觀馬道長撞見小鬼索錢……”
“聽說了聽說了!”青雲立刻說道,“其實是因為他買紙的工坊坊主之妻半夜扎紙,燒到下邊不得用。”
青霽的唇角微翹,怎麼會沒聽說呢,他們方才還見了馬道長。
“這是舊聞了!提它不過是個引子!”茶博士一挺胸說道,“小娘子多在閨閣恐怕知道的不清楚,慶元街有戶姓林的人家,適逢家祖冥誕,燒些紙衣、紙馬祭祀,誰知其妻深恨其流連煙花巷陌,偷將紙紮都換作了特意命體弱女子三更天所扎的!”
“這下可不得了,當夜林老爺就被夢魘住了,畢竟他可沒有馬道長那樣的膽量與口舌。”茶博士口齒伶俐,將林老爺見到如何可怖形狀,又是如何掙扎逃命的場面說得紛紛明明,宛如親伏在林家樑上得見。
“嘖嘖,最後,林老爺的弟弟找了個陰陽生去回背,又燒了成倍的紙紮,這才將祖宗送走。”茶博士搖頭嘆息,“所以說,這陰間的規矩,還是要加倍小心的,祭祀亡魂與神靈的東西,是能隨便做的嗎?”
青霽、青雲:“……”
他們竟是目瞪口呆,沒想到那事不止是傳遍京師,竟然,竟然還生出了其他故事!若非他們就是始作俑者,恐怕真要相信了!
茶博士分罷茶走了。
青雲怔怔道:“揚波姐姐,我們是不是……好像……會造出一個新民俗?”
青霽也暗想,此俗會從京師流往各地,延續幾十上百年嗎?
溫瀾輕輕一笑,“回去多看看書,用心看。”
青雲一時反應過來,“啊?”
葉青霄在青雲腦袋後頭拍了一下,“你這小子,讀書總是囫圇吞棗,揚波的意思是,叫你去悟一下,有多少民俗、讖語是別有用意的。”
他偷偷看了一眼溫瀾,不得不暗自承認,皇城司監察言論,又以言設獄,溫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