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鳴硯這一打岔,那少女原本可以造出的神秘氛圍被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她的笑容微僵,剛想要再說句什麼,一劍江寒已開了口。
一劍江寒道:“半年前我入海島,便覺著有人監視,不過那人未曾跟我至深處,我也未曾在意,現在想來,是蜃樓吧。”
少女想著主人的叮囑,咬了咬牙,點頭稱是。
一劍江寒道:“蜃樓也對應龍有興趣?”
少女答不出來,秦湛其實想得更深。
一劍江寒之所以想要殺這條龍,是因為他覺得這條龍和這座島與溫晦的入魔有關。溫晦昔年入魔並非毫無徵兆,在摘星宴後直至他入魔的十年間,溫晦的情緒起伏極大,常露出疲態,更是處於一種秦湛不明白也幫不了的焦躁之中。但秦湛認為這些情緒並不會使得溫晦入魔——溫晦是何等意志堅定的人,沒有人會比她更理解了。
溫晦的入魔,不僅對於全修真界是個謎,對於秦湛本身,也是她最困惑,最求不得答案的一個謎。
縱使是在她咬著牙將溫晦打入煉獄窟的那一剎,她也沒能從對方口中得到隻言片語。
溫晦只留給了她笑。
和十年前一樣令人覺著溫柔的、令人迷惑的笑意。
一劍江寒當年未去參加那場正魔大戰,雖不是同外界猜測的那樣,但也是為了她。綺瀾塵不信溫晦會入魔,她與一劍江寒在親眼見到對方殺戮正道修者前,也是不信的。
秦湛被推向了風口浪尖,一劍江寒瞧著她眉頭緊鎖,不復瀟灑快意,不由也心中沉悶。
他覺得秦湛不該是這樣。
所以他對秦湛說:“溫晦是你的師父,向他拔劍不該是你做的事。秦湛,你不高興就不要強撐著去做,剩下的有我。”
秦湛心想,溫晦是她的師父,溫晦有多厲害,沒人比她更清楚,她怎麼可能離開,又怎麼能撐不下去?
一劍江寒會走,是因為他勸不動秦湛放棄。那時候的秦湛已經鐵了心,她拒絕了一劍江寒“躲避”的建議,只是說:“我答應過他。如果有天他發了瘋,我一定阻止他。”
一劍江寒瞭解秦湛,他雖然希望秦湛抽身,但得了這個答案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那我替你去找原因。”
“你不方便,便由我來,我沒答應過什麼,也沒有牽掛。溫晦為什麼會發瘋,到底出了什麼事——秦湛,我去替你找個能讓你放下劍的理由。”
一劍江寒離開了。
只可惜直到秦湛打了下溫晦,他也沒能找到那個理由。或許真相就是秦湛隨口說的那樣,溫晦只是發了瘋。
一劍江寒是個不會轉彎的人,他說了要查,就一定要查。哪怕正魔大戰已經停止了近四十年,他還在找那個理由。唯一令人感到慰藉的,便是這許多年不見,秦湛也從未覺得是一劍江寒不願來見自己又或是他無顏來見自己。
他只是沒找到而已。
所以在一劍江寒來見她,秦湛便心有所動,一劍江寒提到屠龍,她便猜到這是一劍江寒尋到的理由。
捫心自問,秦湛回憶四十年前溫晦的所作所為,仍不覺得“理由”是存在的。哪怕溫晦是厭倦了正道想要入魔,他也不該掀起正魔大戰,那場戰爭裡死了太多的人,秦湛都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魔族,也不知道有多少正道死在魔道的手上。
回憶那幾年,秦湛唯一能得到的理由,便是溫晦瘋了。
她心裡這麼覺得,卻還是一口答應了一劍江寒的請求。不僅因為他們是朋友,而是時至今日,秦湛心底裡也仍想要那麼一點兒理由,那麼一點兒能讓她覺得,她記憶裡的溫晦,教養她的溫晦尚且活著,沒有死透在魔尊溫晦身體裡的證據。
如今一條應龍,不僅牽涉了溫晦,還牽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