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憎惡,也沒有歡喜。就好像是知道明日狂風后日地動一般,驚訝過後,便再也沒有然後。
道子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夢。
夢裡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將秦湛曾領著越鳴硯去過的地方,說過的話,待過的場景一一全部重現了出來,只是夢裡站著的越鳴硯——他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
那是他心中最深的渴望,比起道子萬年,他更想要去做越鳴硯。
他想要秦湛。
會如同對待越鳴硯般溫聲耐心、甚至會溫和笑起來的秦湛。
越鳴硯的眼裡,秦湛笑起來的時候,本有些銳利的五官會變得柔和,好似冬雪初融轉入春光和煦的美。
道子眼裡見到的那些笑,是會讓他感到喜怒哀樂、讓他覺著生的光。
那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或者說,曾經無意識地短暫擁有,卻又飛快地失去的東西。
最初恍然回神的時候,道子不覺得有異,只覺著是作為越鳴硯的記憶牽動他的心緒,讓他忍不住便想要去做越鳴硯。他活於此世數萬年,唯有在成為越鳴硯的日子裡,像是活物,像是個有著自己情緒的人。他看向秦湛起因是越鳴硯,最後卻因秦湛而想要徹底成為越鳴硯。
對越鳴硯而言,秦湛重逾命。
對道子而言,秦湛更像是他全部的“生”。
——沒有人會想斬斷自己的“生”。
秦湛道:“在魔域時你未能殺了我,或許是你的大錯。”
——沒有人有辦法去親手摧毀逾命重的至珍。
秦湛道:“而此時,我卻也不會再給你機會殺我。”
秦湛手中碎星一揚,漫天星光竟似斂於她的刀鋒之中!
有傳說,西方有星君,採星光為刃,以晨旭為鋒,以手中刀劍,維天下之肅正。
道子伸出一指,他的指尖被秦湛的刀鋒劍氣割裂,鮮血流了下來。
而秦湛早已撐著那攬了星光的一劍,撤離了身形。
——他變成了“人”。
道子抬頭看向了天。
此時旭陽初升,已是第十日了。
青城山的河再一次被染成了紅色。
這場戰役不分日夜,已持續了足有一天兩夜。
眼見夜晚又要過去,啟明星已在旭日的光芒下黯淡,鳳舞抓住了空隙,一鞭絞上了綺瀾塵手中桃枝,光鞭施力,竟是在綺瀾塵的詫然間生生折斷了桃枝!
落敗的桃枝墜進了泥土裡,其上的桃花飛快的枯敗,眨眼間再也無先前的光彩,而只成了一截枯枝!
綺瀾塵一驚,而鳳舞卻乘勢而追,手中鞭若長龍,一下便打在了綺瀾塵握著桃枝的右臂上,讓她險險間,竟差點握不住手中剩下的半截桃枝!
綺瀾塵連退數步,右臂鮮血淋漓。她面色若紙咳出了血來,綺瀾塵瞧了一眼,便聽鳳舞冷聲道:“木生於光,本就是賴光而生,屈於光下。人也是同理,你執木枝又要如何贏我?”
綺瀾塵面色不改,虛弱讓她瞧著越發的美,可她的眼卻半分不容人將她認做虛弱。
鳳舞是個慎重的人,她未給綺瀾塵片刻喘息的功夫,便又是一鞭凌厲襲來,綺瀾塵右臂重傷,顯然難以躲避,她正咬牙打算硬抗,斜裡刺出一杆槍來,竟是纏上了她的光鞭,甚至借勢用力一扯,險些讓鳳舞下盤不穩!
鳳舞驚然,抬頭看去。只見一執搶魔道不知何時而至,正攔了她那一鞭。
這人手執長槍,卻偏華服貴冠,媚眼如絲。
面對冷冰冰的鳳舞,她更是巧笑嫣然,直道:“奴讀的書不如綺盟主,知道的道理也不如綺盟主多。但好在光為木的養料這點農家常識還是有的。”
漪寄奴笑道:“有木之處,光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