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那時候,季歸鶴就會湊過來,揹著徐臨,悄悄塞給他一塊糖或巧克力,衝他眨一下右眼:“吃塊糖,就都過去了。”
然後摸摸他的頭,陪他對戲,態度溫和沉穩。
那種安心感深埋心底,生根發芽,緊緊紮根。
時至今日,沈棠拍戲前依舊會吃塊巧克力或糖,碰到再難搞的角色,也會告訴自己,都可以的,吃塊糖就過去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時他是真的喜歡季歸鶴。
只是……
目光掃過季歸鶴明顯的喉結和頗具侵略性的、屬於男性的帥氣面孔,沈棠面無表情地扭過頭。
陳導拉著季歸鶴講解了一遍,見沈棠神遊天外,似乎很閒——也確實閒,這部分只需要後期剪輯,沈棠一條過了,暫時還真沒他什麼事了。
陳導眉頭一皺。
陳導計上心頭。
沈棠被盯得後背發涼:“您老又有什麼餿主意?我洗耳恭聽。”
陳導拽過兩人的手,強迫兩手交握,語重心長:“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呢?小季融入角色慢,你倆不如從現在開始當好兄弟,戲裡戲外都一樣,也能省點心。”
季歸鶴和沈棠同時懵逼:“哈?”
“你們倆一起上去。”陳導指了指屋簷,“歲歲,看好你的好兄弟,指點指點。”
季歸鶴心想他真不會把我推下去?
沈棠心想我真他媽想把他推下去。
在陳導熱切的視線裡,沈棠硬著頭皮和季歸鶴握了握手。
風雪未停,沒什麼人願意徘徊在外,沈棠當然能義正言辭地拒絕,可想起八年前季歸鶴手把手教他演戲的那茬,他的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拒絕。
他真要把我推下去了。
季歸鶴想,大手子們,你們萌的cp要開始相殺了。
屋頂的風更大。
爬上來的一瞬,沈棠就被呼了一臉夾冰的雪,抹了把臉,納悶自己怎麼這麼傻缺地答應了。
這段戲的視角在季歸鶴這兒,不會將沈棠拍進去。沈棠挪到一邊,似笑非笑:“那麼,請開始你的表演。”
“action!”
被沈棠直勾勾盯著,季歸鶴無端緊張。
他這段戲動作不多,主要靠表情和眼神向觀眾傳遞情緒。季歸鶴想了想,垂下眼,像是遇到什麼焦灼的事,喝酒時沾溼衣衫,也未察覺。
在某個瞬間,他驀地扭頭看向下方,似乎與誰的目光碰撞,舉了舉酒罈。
陳導搖了搖頭,還是感覺不夠,霍今霜的感覺不夠。
要季歸鶴完美融入落魄狀態,對於目前的他來說,確實太難了點。
沈棠觀摩完畢,慢騰騰地挪過去,聲音在風聲中飄忽不穩:“太乾了。”
季歸鶴瞳眸潤黑,撇去平時的欠扁和涼薄,倒顯得謙和沉穩:“沈前輩教教我?”
話音倒是一如既往帶著點笑,沉沉的,卻不輕浮。
沈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伸手從戲服兜裡摸出個東西,遞給季歸鶴。
季歸鶴一愣。
冬雪大盛,風聲嗚咽。
遠處銀白一片,綿延不絕。
近處白皙的掌心裡,靜靜躺著一塊糖,水果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