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面色很淡,伸向他的手卻略頓了一下,似乎對那種微妙的尷尬有所感應。
他懸在半空的拇指微微一勾,像是要收回去,又有一點兒說不上來的猶豫。
其實顧晏的手指距離燕綏之還有點兒距離,但是受潛水隱形眼鏡的影響,在燕綏之眼裡,就好像要摩挲過眼角才能落下去。
於是,他朝旁邊偏開頭,看著鏡子裡的顧晏笑了一下:“這隱形眼鏡還挺聽你的話,你說要找它,它就乖乖出來了。”
說著他低下頭手指一碰,把隱形眼鏡取了出來。
“我去換衣服。”顧晏的聲音低低響在耳邊。
燕綏之再抬頭的時候,他已經拿著東西進了更衣室。
亞巴島上的救護中心也隸屬於春藤醫院,治療水平相當不錯,相應的裝置也非常高階。再加上醫生並不建議隨意挪動傑森·查理斯,所以他就被安頓在了這裡。
在燕綏之和顧晏撈住他之前,他自己上升的速度太快,以至於肺部受了損傷,需要在治療艙裡躺上兩天,再做一個不算太複雜的手術。
幸好找到他的速度夠快,不然傷到腦部要比現在麻煩許多。
至於趙擇木和那位教練……
亞巴島特產的海蛇咬傷傷口非常小,很難發現,但是毒性又極強,發作時間從一個小時到兩天不等,之前幾乎毫無徵兆。所以碰到海蛇,如果沒有及時找到血清,是個異常倒黴,又異常危險的情況。
那兩條海蛇在纏上趙擇木和教練的時候給他們留下了幾處咬傷,注入的毒液足以致命。萬幸他們曾經注射過抗毒血清,還沒有超過一年,對這種毒素依然存有一點抵抗,而救護中心又備有足夠的急救血清。
否則等待他們的結果就是白布蓋頭了。
醫生對他們的傷口進行了處理,不過兩人因為驚嚇過度精神不濟,始終在昏睡。
救護中心的照料畢竟不如專業的幫傭悉心。喬安排人把兩人接回了別墅繼續照顧,也算盡了地主之誼。
一團混亂剛平息還不到半個小時,島上駐紮的警方過來了。
“誰喊的警察?”艾琳娜問。
“我。”喬大少爺往中心別墅的沙發上一靠,臉色依然很臭。
眾人對此其實是有些驚訝的,畢竟是這位少爺組的聚會,在他坐莊的時候出了這種事,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有點打他的臉。
一場聚會弄成這樣非常沒面子,換成其他人,能不聲張就不聲張了,像他這樣直接叫警察的舉動有點出人意料。
“你……”勞拉遲疑地開口。
喬擼了一下額前支稜的短髮,有點煩躁地說:“在趙他們三個第二次下海的那段間隙裡,潛水裝備都脫在柯謹待著的那塊海灘。”
“所以?”勞拉道:“不會是……”
“我聽到有流言說是他神——”喬說了一半硬生生頓住,陰著臉把某些詞咽回去,“弄混了幾套潛水裝備。”
儘管他把那個詞嚥了回去,但是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跟柯謹有關的只能是“神志不清”。
燕綏之窩在沙發裡微微皺了眉,但凡跟柯謹有關係的人聽見這樣的話都會不舒服。
尤其是見過他曾經意氣風發模樣的人。
像喬這樣全心護著柯謹的朋友,沒有直接炸已經是極度理性剋制的結果。
也可能他在聽見那樣的話是已經炸過一輪,坐在這裡已經是冷靜之後的結果了。
“這裡學法的人多。”喬大少爺冷著一張臉,“那就用最公正的方式證明柯謹沒那麼無聊。”
其實如果真的是他換的潛水裝備,作為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是不用負責任的。
但是喬顯然連這種猜想都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