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就讓油娃子繞糊塗了,笑著諷刺油娃子說:&ldo;油娃子,你啥時候弄得這麼有文化了?說話我都聽不懂了。&rdo;
這時,黃振中在一旁搭腔了。黃振中說:&ldo;聽得懂不一定是真懂,聽不懂不一定不懂。懂了也許更糊塗,糊塗著說不定才是真懂。&rdo;
我疑疑惑惑地看著他倆,小心翼翼地問:&ldo;我說,你倆不是有病了吧?&rdo;
油娃子說:&ldo;有生必有老、必有病、必有死。人皆有病,何況我等?&rdo;
黃振中接道:&ldo;病與身隨,似敵似友,時進時退,是為伴,易坦然處之。&rdo;
我一下樂了,說:&ldo;得了,你倆別裝大瓣蒜了。抬頭看看我是誰,我是周漢呀!&rdo;我以為好長時間沒見面了,聽說我來了他們能高興。但他倆卻不驚不乍地只抬頭看了我一眼,就繼續低頭下棋了。
油娃子走了一步棋後才問我:&ldo;漢娃子,你這次來是想長住還是想看看就走?&rdo;
我說:&ldo;油娃子,這地方這麼好你咋不早告訴我?&rdo;
油娃子說:&ldo;好與壞全憑個人感受而定,說好未必真好,說不好未必不好。你決定來了嗎?&rdo;
我說:&ldo;看情況再說吧,我現在還定不下來。&rdo;
油娃子就說:&ldo;定與不定只一念之差。其實,定是不定之數,不定才是真正的定數。既然還沒定下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rdo;
黃振中也說:&ldo;對,去吧。去就是來,來就是去,來來去去,早早晚晚。&rdo;
我徹底蒙頭了,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這個是油娃子,那個是黃振中,對呀,沒錯呀!可說起話來咋就不像了呢?
正在這時,開來了一輛大客車。他倆立刻放下手裡的棋,相跟著上車去了。我這才明白,他們是在這兒等車呢。我趕緊追上去,扒住車門剛邁上去一條腿,就見油娃子堵在門口擋住我說:&ldo;漢娃子,你著什麼急呀?我看你還是先別去了,再等等吧。&rdo;說著伸手一推,就把我推下車了。
我呼悠一下就掉了下去,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洞似的,只覺得耳邊的風呼呼直響,身體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正沒著沒落的時候,突然覺得身子被什麼東西托住了。我渾身一激靈,猛地發覺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2
我醒了。
準確地說,是我的意識甦醒了。但我的身體沒醒。我不能動,不能睜眼,不能講話,但我什麼都能看見,什麼都知道。
我看見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像個機器人似的身上安著許多管子和各種各樣的導線。導線那頭連線著一臺機器,有一些綠色的曲線和數字在那上面閃動著,不停地變化著。隔一小會兒就有一個醫生或護士走進來,煞有介事地對著那些曲線和數字觀察一陣子。他們管這些東西叫做&ldo;生命指徵&rdo;。
我覺得怪好笑的。生命,是一種活生生的東西,是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沒法簡化,沒法抽象的東西。這些簡單的線條和數字,這些乾巴巴的沒有生命力的符號,怎麼可能為活生生的生命做指徵呢?比如說,我現在已經甦醒了,但我的那些指徵就沒發生一點變化,沒有一個指徵能說明我醒了。這就是說,他們以為透過這些線條和數字就可以觀察到我的生命了,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
一縷陽光舔著我的臉,小牛犢子似的,毛茸茸溫吞吞的,舒服極了。
想起了剛才那個夢。剛才是做夢嗎?那麼漂亮的一個好地方,那麼真實的油娃子和黃振中,那麼清楚的對話?
越琢磨越不對勁兒,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