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你知道我是為了跟你賭氣才這樣選擇的,你心裡明明知道!可你就是不肯回頭,你寧肯看著我毀掉也不肯回頭!周東進,你真狠心呀你!我恨你,是你毀了我,是你把我這一輩子徹底毀掉了!
難道你自己就沒有一點過錯嗎?
我當然有錯!我錯就錯在愛上了你!錯就錯在離開你卻又無法忘記你!周東進,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我曾經無數次地在夢裡把你咬碎撕爛,我曾經無數次地在想像中用這支槍把你殺死!現在,只要我一摳扳機你就完了!
不,妮娜,你根本做不到。
我能做到!我早就想這樣做了!
你還是看看你手裡的槍吧。
黃妮娜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槍口並沒有對著周東進,而是衝著自己!她想把槍口調過去,但卻怎麼也辦不到。正焦急著,就聽周東進說,它就是我,我就是它,你怎麼可能用它來對付我呢?
黃妮娜彷彿突然明白了,她無法打死周東進,她做不到,無論怎樣努力她也做不到。一種極度的絕望襲上心頭,黃妮娜不顧一切地摳響了扳機,只聽得&ldo;砰&ldo;的一聲巨響,黃妮娜驀然睜開了眼睛……
真靜啊,四周幾乎沒有一點聲響,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只有灰塵在窗前的光影中無聲地翻飛起舞。
黃妮娜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呆呆地回想著夢中的情景。我怎麼會做這麼可怕的一個夢?她想。在夢裡,她看見了周東進。其實,她是常在夢中看到周東進的,只是不知為什麼,周東進在她夢裡出現時面目總是很模糊。她總企圖看得更清楚些,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看清楚。她常洩氣地想,也許自己是真的不瞭解周東進,也許自己是真的從來也沒看清楚過他。是的,她在夢裡想殺死周東進,她向他開了槍!黃妮娜心裡突然一陣慌亂,低頭去看鐵盒子,發現盒子蓋得緊緊的,根本就沒開啟過。可是,她剛才確實拿出了槍,確實摳響了扳機,確實聽到了那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對了,她記起來了,當時,那烏黑的槍口是朝著自己的。是的,槍口的確是朝著自己的!這就是說,她把自己給殺了!
是啊,我為什麼不能把自己殺掉呢?黃妮娜突然醒悟過來:也許這個夢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送給我的一個暗示,告訴我怎樣才能徹底擺脫煩惱,從可怕的境遇中解脫出來。
六指還沒有回來,可我為什麼要等六指回來?即便六指回來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檢察院很快就會來抓我的,我將要戴著手銬在眾目睽睽下被帶走,我將要站在法庭上受審,我將要被判刑,將要蹲監獄……不!不‐‐!黃妮娜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看來這個世界是真的不想再容我了!黃妮娜哭泣著想,我本來已經放棄了對生活的過高奢望,我本來已經降低標準準備接受另一種生活了,可為什麼非要把我逼上絕路?連卑微地活下去的希望都不肯留給我?走到了這一步,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該結束了。既然如此,那就讓這一切徹底結束吧!
黃妮娜止住哭泣,洗了把臉開始坐在梳妝檯前化妝。一坐到梳妝檯前,一開啟化妝盒,黃妮娜的心就漸漸平靜下來了。黃妮娜喜歡化妝,她熱衷於用各種各樣的色彩來裝扮自己,迷戀那一勾一描間為她變幻出的虛假的美麗。對她來說,化妝是最好的心理養護和精神享受了。黃妮娜今天化妝格外投入,每一筆都很用心,就像要去參加一個盛大的聚會一樣。她認真地用遮瑕筆遮住每一個並不顯眼的斑點,仔細地用眉筆描畫出每一根細密的眉毛,還有意把妝化得比平時重了許多,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更鮮亮、更搶眼。
化完妝,黃妮娜久久地端詳著鏡子裡那個美麗哀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