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得到了太醫院的確認,他還是心中不踏實,趁著夜色翻上了宮牆,往天子的寢宮而去。
按照宮裡的規矩,若是未得旨意,私自窺探天子起居,便是“夷三族”的嚴懲,但他自恃身形快捷、熟悉地形,已經多次做過這類事了。
若非如此,又怎麼能探得數位天子的心意,恰如其分的投其所好,從而得到其信任?
乾清宮固然守衛森嚴,數十名侍衛輪流值守,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的高手,並且由四名領班侍衛輪值統領,今晚便是號稱長江以北刀法第一的“披風刀”黃朗。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眼皮底下,燈火照耀的死角,就有早就挖好的一個暗洞,也許就像一陣風吹過,陳東便已經潛入了乾清宮的內殿。
隨侍的幾十名宮女太監,都已經雙眼迷離,只是強打著精神不敢懈怠。陳東的身形一晃,便已經躍上了金色的琉璃頂,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靠近西南側的方位,先伏下身聽了聽動靜。
隨即掀開偽裝好的琉璃瓦,寢宮之中的景象盡收眼底:龍床上的天子面帶病容,似乎睡的有些不太安穩,不時的翻身,還咳嗽了幾聲。
屋內點燃的龍涎香散發出幽香,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他鬆了口氣,又將琉璃瓦放回原處,這才展動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消失的不久之後,在他所站之處出現了一個人,嘴裡喃喃自語:“原來宮裡的內應的就是他!”
這個人當然就是楚留香,他與通進司左丞演了一齣戲,起到了打草驚蛇的效果,又將輔相曾靜拉入了這場戲之中。但是說到底,只有當今天子能夠配合,這場戲才能演下去。
他曾經在逍遙丸的客戶名單之中,見到了宮中的買主,但只是用了一個東字代替,此刻才知道居然就是掌印太監陳東,而且武功不弱,似乎身懷秘術。
而此時滿臉病容的天子突然睜開雙目,因為從屋簷傳來的輕輕叩擊之聲清晰的傳到他的耳朵裡,他翻身坐起,沉聲道:“進來吧,若不是曾相事先告知,朕是不會見你的。”
在外人看來,天子的實權都被曾靜架空,似乎無可奈何,兩人應該只是維繫表面上和諧的君臣關係而已,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曾靜能夠獨攬大權,靠的便是天子的信任,真正掌控著大局的,依然是天子!若是哪一天,曾靜老朽不堪用了,或是有更好的替代品,天子一紙詔書便可罷相。
這一點天子心知,曾靜也知道,因此他竭盡全力維繫朝綱,也不過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無可取代,使天子習慣自己的侍奉,懶得去找替代品。
這對君臣之間的默契,要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多、更深,而曾靜透過絕密渠道傳來的資訊以及宮中有內應的這件事,讓天子震怒,並且授權曾靜全權處理此事。
為了配合楚留香的調查,他還刻意的裝了病,想不到竟然真的就將這個隱藏在宮中的奸細引誘了出來,而這個人竟然就是自己最信任的陳東。
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不解,不明白手握大權的掌印太監,戰功卓著前途無量的將軍,怎麼會都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而且與茹毛飲血的北虜勾結。
楚留香與天子之間說了什麼,作了什麼安排,並無他人得知。直到天明,楚留香似乎也一直沒有離開。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天子巡閱天火軍的日子終於到了!
五百禁軍騎兵開道,兩百錦衣衛護衛鑾駕,二十餘名大內侍衛時刻在天子的御駕兩側,還有五百禁軍槍兵作為後衛,雖然算不得出巡的最盛大儀仗,但也足足綿延好幾裡地。
宛平地方官員、駐軍則早早的在輔相曾靜、兵部於侍郎等人的引領之下,恭迎御駕,而王騰飛、陸炳也在迎駕隊伍之列。
御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