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朗聲笑:“還持重呢。也是,甭管工作上怎麼樣,他也是個年輕人啊。”
胡穎抿著唇,臉色不大好看:“他說過,那是他的妹妹,一個長輩的遺孤,幫著照看。”
馮冶年從旁看了她一眼,心裡嘆氣。這樣的話,你也信?不過,看她這模樣,馮冶年也是不忍心。
胡穎是陸軍某高階指揮學院出身,以前在戰地歷練過,資歷和本事都不錯,當初擺在他面前的選擇有很多,可她偏偏要進局裡做個小文秘,又苦又累不說,還沒什麼前途。
為的是什麼啊?
可是,這萬般的辛苦都過來了,不過是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結局。馮冶年自問是過來人,看透了,也有點於心不忍。
不過這些個年輕人的事情,他是真不好攙和。
馮冶年走了,胡穎徑自走過去:“首長,有份快件在前院,需要您簽署。”
張小檀連忙從他懷裡跳下來,低頭整衣服,過了會兒覺得有些不安,隨意抬了下頭,發現胡穎的目光不偏不倚一直都在她臉上,分明也是平靜的,卻看得她心裡頭發毛。
張小檀想說點兒什麼,胡穎卻忽然移開了目光,對周居翰說:“事兒挺急的,您快些跟我過去吧。”
她的語氣也是平靜的,但是,張小檀卻覺得她藏著點什麼。
周居翰拍拍她肩膀:“你先回去,我去去就來。”
他跟著胡穎往東邊走了,繞過兩棵白楊樹,遠遠的,張小檀看到他們走得很近,正低聲交談。
……
山莊東南角有座辦公樓,以前是那巡閱使和下面人處公差的地方,仿照晚晴的風格建的,後來四個角上都加了飛簷,看著就有點兒不中不西了。好在地方僻靜,周居翰和胡穎一道進樓,上了臺階,然後進到二樓盡頭的辦公室。
周居翰在那辦公桌後坐了,拿出自己的眼鏡戴上,伸手跟她要檔案。
胡穎卻半晌沒動。
周居翰剛吸完墨的鋼筆便擱了,抬頭端詳她。
胡穎終於開口:“那個女孩……”她想了想措辭,又停頓了一下,“只是一位長輩的遺孤,幫著照應些嗎?”
周居翰有些驚訝,推了一下鼻樑上駕著的眼鏡,似乎很意外她竟然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他挺鎮定的,胡穎反倒尷尬了:“剛才的事兒,馮老也看到了,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這樣對您影響不好。”
周居翰照舊沒說話,仍是那樣看著她,看得她心驚膽戰。胡穎終於忍受不了了:“她一點兒不配您,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我真是不明白了,您怎麼會……”她說到後來覺得難堪,別過頭不說了。
是的,他寧願找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也瞧不上她這個跟在她身邊那麼久的正經女人。
胡穎都快三十的人了,辦公室裡摸爬滾打多年,戰場都上過,心智自然不是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可比的。可是這會兒,她就快忍不住對他口出惡言。
她沒法兒坦言,她心裡面到底有多吃味。
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是正兒八經的,哪怕也是微笑的,卻給人一種上下級壁壘分明的感覺,讓不敢生出一丁點那種心思。
她一直都以為,他對誰都是這樣的。
可今個兒,她明明白白地瞧見了,他也是有例外的。他看著那個女孩的時候,眼睛裡都在笑——一種發自內心的、情不自禁的暢懷笑。
“說完了?”周居翰問她。
胡穎搖頭:“沒。”
“還有什麼話?一併說了吧。”他說得挺客氣。
胡穎心裡卻堵得慌,鼓起勇氣看向他:“就算要找,您也要找個三十的吧。那個女孩,看著還是個大學生,您這樣做,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