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們家的呢?”
她面不改色:“弄丟了。”
金詞萱:“……”
鑑於兩朝交替,戰亂時民生艱難,庚帖丟失也在情理之中,故而金家並未太過苛刻,這門婚事就此塵埃落定。
金臨卻不由遺憾,他瞧著似乎對觀亭月的印象還蠻好。
“我堂姐說,你生性不羈愛自由,喜歡在外鋤強扶弱。”
“唉,那就不能陪我一塊兒待在家裡讀書習字,養花刻木雕了。你我是做不成夫妻的。”
觀亭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為自己感到可惜,只能勉強附和:“嗯、嗯……”
觀行雲見狀鬆了口氣。
因為他發現真正的“前妹夫”比假的“前妹夫”還要不如,是個龜縮在四方小屋裡的書呆子,十分不符合觀家人的氣質。
觀天寒也鬆了口氣。
因為這庚帖其實是他年少無知弄丟的……
而今,連懵懂如雙橋都快品出觀亭月同燕山之間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了,大家沿途見怪不怪,也是習以為常。
唯有一人悶悶不樂。
江流從吃晚飯起就顯得憂心忡忡,無精打采,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樣。待得酒宴結束,他趁四下無人,非常肅穆地攔住了觀亭月。
“姐。”少年平日便慣常端起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態,眼下愈發正色,“你真的要嫁……真的要和燕山在一起嗎?”
“怎麼?”她不解之餘有點好奇,江流極少管這種閒事。
“可他再如何也是朝廷的鷹犬,皇帝諭旨親封的定遠侯,食大綏之祿,心自然也是向著旁人的,你不在乎嗎?”他表情凝重,並非隨口一言。
觀亭月未曾往心裡去,只覺好笑,“你想得太多了,燕山他不會。”
“你就那麼肯定他不會?!”江流拔高了嗓音,“他花言巧語騙你的時候,自然樁樁件件都說好。誰知是不是朝廷派來監視咱們的……”
她無可奈何地摁著眉心,簡直不知要從何解釋,“燕山早些年其實是我們家的人。”
“唉……怎麼和你講呢,這裡頭的事太複雜,等過幾天我尋個機會,慢慢和你長談。”
“總之,我可以拿命擔保,他絕對能夠信賴。”
“早些年是幾年?”他刨根問底,越是聽她幫燕山說話,越是感覺她身陷其中難以自拔,“哪怕從前是觀家軍,誰知曉現在是不是倒戈向外了呢?姐,你就是容易心軟!”
江流眼下看觀亭月,一如看給男狐狸精迷了心竅的紂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滿目悲憤,一顆老臣心只恨不能剖出□□來死諫。
話不投機,他到底是忿懣的走了,帶著一腔不被世人理解的苦悶。
襄陽二月間的春城,彩燈還沒收盡,從高處俯瞰這萬戶千家,火光映著錦繡成堆,紅磚琉璃,招牌如森。縱然隔得那麼遠,依稀能聽見街頭小販叫賣的聲音。
觀亭月的目光落回院子裡。
兩個小孩兒正在其間老驢拉磨似地打轉。
江流約莫是想採些早開的桃花去泡茶喝,身字尾著一根人形尾巴觀雙橋,一路被跟得煩不勝煩。
因得前段時日她忙於山莊的事,回來後又閉關調養,雙橋無人照看,倒是把他盯上了,現在成天如影隨形,走哪兒追哪兒。
“你這個弟弟,好像對我很有意見?”
燕山在旁邊給她攏了攏白狐狸毛的披風,將一隻燒好的湯婆子放進觀亭月懷中。
“坐這麼高的地方沒事麼?會不會冷?”
金府二樓的露臺視野寬敞,可將大半個襄陽收入眼底——她喜歡來這樣的去處瞧夜景。
“沒事,別聽我二嫂大驚小怪。我又不是瓷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