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亭月趴在門縫瞧了瞧金臨的情況,隨後又坐在潮溼乾硬的被褥上,手指不安地敲擊著下巴。
外面細碎的足音越來越近,她哪怕輕功再好也無法從半指來寬的縫隙裡飛出去——自己又不是紙。
她發愁地往後一靠,正焦頭爛額之際,觀亭月忽然察覺到什麼古怪似的,微微側目。
金臨神情冷凝而嚴峻地盯著陰沉沉的木櫃,確定袖中的淬毒匕首尚在,這才伸出兩手輕放在銅環上。
他故意停頓了半刻,繼而猛地一拉——
短刀迅速出鞘,映著淡薄的月光,白刃鋒利尖銳,或可削鐵如泥。金臨緊握著刀柄戒備地對準前方。
衣櫃撲面而來的是陳舊腐朽的氣息。
底下鋪著發黴變硬的被衾,另有幾件叫老鼠咬得支離破碎的花布衣裙,此外並無他物。
他狐疑地用刀刃挑起棉絮來看,經年的灰塵紛紛揚揚,最後只掉出兩件生了鏽的香爐,在地上滴溜打轉。
*
燕山從半人高的豁口處跳下來,隨即便回身去扶觀亭月。
很奇特,衣櫃靠牆的那一邊竟是活動的,推開之後他們發現牆上居然也開了一個石門,但比之金臨那扇要小上一半,只能供人彎腰而入。
兩人順著狹窄的通道難受地往前摸黑了半盞茶的路程,最終抵達了這裡。
眼前擺著一條寬敞的長廊,不遠處隱有燈光暗閃,仿若另藏玄機。
“這應該就是方才金臨從石門進來後走的道。”觀亭月朝背後望了一眼,“他沒有追來。”
也意味著,金臨對多出的暗格並不知情。
燕山:“據說時下的工匠在動工期間,常有鑿小門,偷運物資賺取錢財。我猜,我們找到的那條捷徑或許就是這些人當初完工後忘記封上的。”
屋子靠山而建,想來內裡已然被掏空,因此從外面看,誰也瞧不出它裡頭會這樣大。
觀亭月朝他打了個眼色,帶著去捉姦般的興致,“走,看看這姓金的,到底放了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
周遭的石壁總共只點了兩盞燈,稍遠些便很難視物,好在這睜眼瞎的狀態持續得並不長,前面的光逐漸清晰亮堂。
竟是一間規模不小的石室。
房間裡燈火通明,大大小小不知點了多少,全是精緻的紗燈,照得屋子分外華麗——因為除了燈,其中還有好幾個大得離譜的書架,裝滿卷軸的瓷瓶,以及鋪著山水畫的案几,流光溢彩的蓋爐和瑪瑙筆洗,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這到底什麼地方?”她站在門口打量,“金臨的藏書閣嗎?”
瞧著也不太像啊。
“墨跡還未乾,作畫的人該是剛走不久。”燕山站在書案邊,伸手試了試茶盞的溫度,眼光落在床榻之上,略一顰眉,“有居住過的痕跡。”
緊接著二者都聽見了一串踢踢踏踏而來的腳步聲。
對方踩著風火輪似的很不著調,顯然是一路小跑。
觀亭月和燕山的動作如出一轍的快,近乎是在此人出現的瞬間,一左一右地躲入門後。
很快,裡邊兒就飄出哼哼唧唧,含糊不清的唱詞,他倒是有興致,語氣還挺歡快。
“園桃紅似繡……豔覆文君酒;屏開金孔雀……圍春晝。”[注]
末了,流水聲嘩啦啦作響,許是在倒茶。
石室裡果真住了人?
他倆隔著門兩相對望,然後不謀而合地探出些許視線。
只看了一下,觀亭月與燕山就立即收回目光,各自詫異地盯著對方。
怎麼會是他?
她立馬又側頭去仔仔細細地確認了一遍。
人總不會連著看錯兩次。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