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大可去問一問她,問她當初是不是派出一隊守城衛,以徵購物資為由騙他們夤夜出城,結果踩中了崔掠海埋下的一地火雷。”
後者加重了語氣,“就是靠著這隊送死的先鋒軍,她才能夠順利吸引住敵方的大批精銳,趁機聲東擊西!”
觀亭月的腳步猛然一滯。
站在一邊的燕山不由側目望向她——那對瞳孔漆黑沉寂,水波不興,看上去是一如既往地堅若磐石。
然而此前分明就有一瞬錯愕閃過。
但迴旋在半空裡的聲音卻不會為此停留,仍舊從四面八方寸寸逼近。
“什麼巾幗無雙,什麼當之無愧!”
“她觀亭月就是個拿人家的血淚換功勳的小人!偽君子!十惡不赦的敗類!”
“你們還給這種畜生立祠呢?”
“可笑不可笑?啊?可笑不可笑!”
燕山用力握緊了拳,作勢就要上前,卻不想旁邊的人伸手攔了他一下。
她神色如常,平靜且不解地問了一句:“你急什麼?”
燕山語塞:“我……”
“他搞這麼大陣勢不過是為了引我現身,你去了也沒有意義。”她說話的同時,將散在胸前的青絲一併挽到腦後,舉步穿過城門。
——“觀亭月,我知道你在城裡。”
——“怎麼,不服氣嗎?倒是來同我對峙啊,你有本事做出那些腌臢事,沒本事承認嗎?”
一路上對方的嘴就未歇過氣,鏗鏘有力地充斥在空曠的郊外,好像他壓根不在乎有沒有人搭理自己,自說自話也甚為得樂。
門口的毒瘴被清晨那場疾風吹散了不少,不再渾濁難辨了,依稀能夠瞧清十丈開外處立著一個模糊的人形。
來者身量不高,面板頗為黝黑,黑到幾近離奇的程度,從他們這距離看去,簡直快和通身暗色的衣衫融了為一體。
就這麼一個人物,觀亭月很難想起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自己不認得他,並不代表他不認得自己。
“觀亭月。”黑衣人咬牙切齒地擠出笑,“你總算是肯露面了。”
氤氳的毒瘴繚繞充盈在其周圍,但奇怪的是,他半點防護之物也未佩戴,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中間,大喇喇地袒露口鼻,由裡到外都透著有恃無恐。
“你是……”她無法辨明五官,只好拿不太準地揣測,“當年那幾個守城兵的什麼人?”
後者聞言,不知觸動了哪根心絃,突然發瘋似的仰頭大笑。
“大小姐貴人多忘事,豈會記得我們這等無名小卒,我即便是自報家門了,你難道就能想起來了嗎?”
“敢問你自己帶的兵,如今又識得幾個呢?”
觀亭月從這番滿腹牢騷的話裡,聽了明白其中滔天的怨氣,“原來那一役還有人倖存……你既活著,如何不回城找我?”
“找你?”他怒不可遏地冷哼,一手指過來,“找你來滅我的口嗎?我才沒那麼傻,能被你騙上兩次!”
說完,黑衣人怒而轉笑,張開雙臂展示道,“怎麼樣?”
“現下的情形是不是特別眼熟?這可是我送你的一份大禮。”
“如今困城難出,甕中之鱉的感覺,有沒有讓你在故地重遊時,愈發多一分,懷念的味道。”
他口氣刻意地放慢了不少,顯得那寥寥數語更加幽微猙獰,無邊的憎恨撲面而來。
觀亭月的神情終於狠狠地一凜,冷肅地往前走了走,“你什麼意思?”
黑衣人笑得既欠揍又令人作嘔,“我能有什麼意思?你不妨猜猜看。”
她臉色陡然陰沉,厲聲質問,“這滿城的瘴氣,你是所為?”
“哈哈哈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