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柔軟此刻到了最軟的時候,周世澤從小就沒得母親,雖然沒經過什麼繼母為難,親父不聞不問這種事。但是他從小沒有什麼家人溫情也是真的——唯一的親人是父親,然而一個獨身男子,能把兒子教養地端正就很難了。至於更仔細的地方,那是他沒有注意到的。
原來兄弟姐妹之間就是這樣的,這甚至和父母兒女都不同——父母和兒女之間是註定不能永遠陪伴的,一方一定會比一方早離去。但是兄弟姐妹不同,他們天生血脈相似,而又各自不盡相同。彼此瞭解親近,好像生來就會這麼做。
周世澤不再站在門口,上前一把抱起了洪鑰。笑著問她:“怎麼,我們周家大小姐捨得了?別的人碰一碰你那小馬你就是要急的,如今還要給別人騎。不是說的客氣話罷?看著你弟弟小,反正要騎的時候是很久以後了。”
這就是逗小孩子的話,偏偏小孩子就是會為這種事著急。洪鑰一下子急起來,大聲道:“才不是!別人都不可以,但是這是弟弟,當然就可以啦!才不用等到弟弟能騎馬,再等兩年我就能帶著弟弟騎了。”
眾人聽到這童稚話語都笑起來,顧周氏拿帕子抿了抿嘴,吩咐丫頭給周世澤上茶,然後就道:“世澤回來了倒好,我們都等著你呢!我這外孫子生下來你不在,名字還沒取上,總不好渾叫。”
周世澤這時候抱著周洪鑰一起看襁褓裡的兒子,聽到顧周氏說話,下意識地就想正襟危坐。做到一半才想起來,這不過是一個家常的場合,便笑著道:“這是早就已經想好了的,我和禎娘商量過,男孩兒就叫周洪鈞。怎麼,禎娘沒與您說?”
禎娘還真沒和顧周氏說,只能說禎娘產後萬事不管,以為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至於顧周氏見禎娘不說話,便以為要等周世澤回來拿主意,於是兩邊竟然錯過了。不過這都是小事,也就是周家大少爺晚了兩日知道名字罷了。
周家大少爺周洪鈞是個能吃能睡的,小孩子就是他這樣的最喜人。不然不能吃不能睡,碰一碰就哭,誰家不發愁孩子養不養的大!這一點周洪鑰也是一樣的,只是周洪鈞比她還厲害。
文媽媽喜滋滋地告訴周世澤和顧周氏這情況,她這兩日就跟著兩個奶孃同吃同住,絲毫不敢放鬆,見孩子好她比什麼都要高興——當初洪鑰出生的時候她是要照顧禎娘,不然這就是第二次了。大概是沒得孩子,一生孤零零的關係,文媽媽極喜歡小孩子。
周世澤聽了就笑道:“這就是像我麼,洪鑰也好洪鈞也好都是這樣。我聽我養娘說過,小時候我要是睡著了,天上打雷也是不醒的!不過也是像禎娘,禎娘睡著了安靜又穩當,從來不亂動。”
顧周氏聽了卻笑起來,道:“世澤,你這就想錯了!哪裡有那天生的穩當,這都是從小教出來的。譬如禎娘小時候,那也是拿繩子固定好手腳,年年月月這樣,直到收了繩子也絕不會亂了睡姿。”
周世澤還真不知道有這種事,畢竟他又沒被捆過手腳,更沒得兄弟姊妹,當然無從知道這種事。只是疑惑道:“我記得洪鑰小時候也似乎沒這樣過,這又是為什麼?禎娘也沒和我說過一回。”
這時候該文媽媽笑起來了,給洪鑰喂點心,回道:“老爺那時候在九邊衛所,除了有限的幾日,哪裡能著家。在家的時候也都是白日裡抱著大小姐耍,至於晚間大小姐如何睡覺是不能知的。其實早就這樣了,如今大小姐也用不著繩子,自然能睡的好好的。”
正說話間,周家大少爺,剛剛才被取名的周洪鈞醒來了。周世澤這才看他睜開眼睛,周洪鈞生的更像周世澤,鼻子眉毛嘴巴下巴,只除了那一雙眼睛。那一雙形狀優美的眼睛,和禎孃的一模一樣。
血脈就是這樣神奇了,把兩個人的骨血捏合在一個人身上。上一次見到這個還是在洪鑰身上,這一次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