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的聲音,一個小丫頭連忙開啟院門,在我羨慕地眼光中跑了出去。過了一個時辰,那丫頭回來說:&ldo;隔壁張姨奶奶沒了。&rdo;
我緩緩地轉過頭,看著鏡中蒼老的自己。將近二十年,我和張姨娘比鄰而居竟從未見過面。我是隻能呆在院子裡出不去,她是毀了容貌不肯出去,也不知我們兩個誰更可憐。
可憐?我忽然一驚,我心裡居然覺得自己是可憐的。
可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不是嗎?當李姨娘告訴我嫁進來也是守活寡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我說:我只想伺候二爺、二奶奶,別無他想。
我忽然大笑起來,眼淚流了下來,我真的有些後悔了,二爺你真的不肯再看我一眼嗎?
張姨娘被挪到城外庵裡,停了幾天就下葬了。隔壁原本有些人氣的小院迅速地冷落下來,適齡地丫鬟們都出嫁了,小丫頭們也分到別處去。四周靜悄悄地,顯得我的小院孤零零地。
在我每晚枯坐看星星,白天無聊地扒門fèng的時候,忽然我的院子來了一個人。
她姣好地面容看到我跌坐在院門口的土地上,顯得有些驚慌,一個老嬤嬤連忙趕來,扶著她笑道:&ldo;二奶奶,您怎麼走這來了?&rdo;
那位年輕的女子有些驚疑未定,拿著手帕的手撫著胸口道:&ldo;閒逛到此,見有幾處院落,便想過來瞧一瞧,誰知裡面竟是住著人的。&rdo;
那老嬤嬤忙道:&ldo;這幾處院子原是老爺的姨娘住的,那邊院落的老姨奶奶故去了,這個院子是這位李姨奶奶的。因年輕時犯了錯,被老爺關在這裡幾十年了。&rdo;
她看了看我,眼中閃過一絲同情:&ldo;多虧嬤嬤相告,是我冒昧了。&rdo;
那嬤嬤扶著她奶奶緩緩而去,我茫然地坐在地上,問:&ldo;她是誰?怎麼也稱是二奶奶?之前的二奶奶呢?她是二奶奶的話,我得給她磕頭敬茶的,二奶奶還沒吃過我的茶呢!&rdo;
丫鬟扶起我道:&ldo;姨奶奶糊塗了!您是二老爺的姨娘,怎麼說起給晚輩的奶奶磕頭敬茶的話了。姨奶奶忘了?您都嫁進來近二十年啦,當初的二爺早成二老爺了。&rdo;
&ldo;哦!怪不得那嬤嬤說是老姨奶奶。&rdo;我蹣跚著回到屋裡,心裡嘆了一口氣:想我嫁進來時,二奶奶還未生產,如今二爺的兒子都娶了媳婦了,我卻仍未見到二爺一面。
之後的每一天,一如這二十年來的每一日一樣,我依然孤獨地生活在這個小院裡。一年年過去,外頭又傳來孩童的嬉鬧聲,丫頭們說:那是老爺的孫子孫女們。
如今他都成祖父了。
而我也沒有力氣坐在院落裡聽牆外的聲音了。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開啟塵封已久地箱子,從裡面取出當年我親手繡的鴛鴦肚兜,粉紅嫁衣。丫鬟們打水伺候我沐浴,我換上當年穿的衣裳,照著鏡子,和身邊的丫鬟說:&ldo;你知道嗎?當年我是穿著這身衣裳搬進梅苑成為姨娘的。&rdo;
丫鬟淡笑道:&ldo;哦,是嗎?很美!&rdo;
我坐在椅子上,讓她幫我把白髮挽起,梳上髮髻,我拿出胭脂匣子,點了一點胭脂暈染開塗在唇上。
我站起來看著盛裝打扮的自己,彷彿看到了多年前那個滿懷希冀的少女。
三十年了,我等了三十年,被禁足了三十年,二爺最終也沒來見我一面。
我和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魂魄悠然離體,看見丫鬟們驚慌地去報的喪訊。我看到二奶奶來看了我最後一眼,吩咐將我的身體送到城外庵裡做法事,便嘆了口氣走了。
我跟著她回到主院,終於見到了等了三十年